野鸽子杀人

[ 现代故事 ]

坠楼目击者

  这天,鸟类学家白云生准时醒来,他洗漱完毕,看了一眼钟,9点50分。他走上阳台,把望远镜举起来,像往常一样,看野鸽子有没有飞过来。

  河对面阳台上的男人也在,这个时间,他一般都会在阳台上晒太阳。阳台是两面高中间低的V字形,男人戴着鸭舌帽,看姿势像是躺在一张椅子上,侧着脸,似乎在和谁说话。

  野鸽子飞过来了,在那幢楼前飞来飞去,不时停留在对面那户人家的阳台上,然后又飞起来继续盘旋。白云生的望远镜镜头跟着鸽子晃来晃去,突然,他发现对面的阳台有些异样。

  刚才还躺着的男人,不知怎么变高了。白云生以为他是站起来了,但随即发现,那男人的姿势十分古怪:上身向前倾斜,一只手向后挥打着,另一只手则死命地抵着阳台的墙。因为阳台是半封闭的,白云生无法看到下面,但他能感受到有人从下面在推那男人。

  男人的上半身越过了阳台,他挣扎得更加激烈了,喊了句什么,整个身体不情愿地越过了阳台,坠落下去。

  白云生颤抖着手拨打了报警电话。接到报警后,警官陆涛赶到了事发现场。

  根据白云生看到的情况,陆涛觉得不像是一起自杀案,尽管从现场看非常像。

  现场的阳台上有一张轮椅,轮椅上有一本书和一支笔。书和笔上都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检测后已经封存起来。死者的手指缝里有一根头发,当然,这也可能是死者自己的。陆涛小心地将头发装进小瓶里,带了回去。

  瘫痪男作家

  死者叫梁清,是个作家,妻子王月玲是国企的会计。事发当天是周三,她在单位上班,梁清一个人在家。地面的瓷砖清洁过,没有鞋印。因此,警方倾向于梁清是自杀的,在得知他的身体状况后就更加肯定了。

  梁清在一个月前瘫痪了。半年前,他得了脊髓炎,虽然经过治疗有所控制。但一个月前病情突然加重,双腿瘫痪。一个瘫痪的人想自杀很正常,而且,脊髓炎这种病,最后可能会导致失明。

  可是想自杀的人又怎么会喊叫呢?

  陆涛找到了给梁清治疗的医生:“按梁清的病情,他有可能自己爬到一米高的墙上吗?”

  医生想了想,说:“应该很难,脊髓炎的瘫痪是从腰部开始的,很难用上劲。不过上肢力量非常强的人,也许可以办到。”陆涛眼前闪过梁清的尸体:那是个典型的作家,双臂白皙瘦弱,指尖因为长期敲键盘而发平。

  陆涛回到警局,一个穿职业装的女孩儿正在等他。女孩儿叫陈雨,是保险公司的职员,负责保单的审核和理赔。她开门见山地说:“我代表公司来向警方求助,我公司也在调查,但最终要以警方的结论为准。如果警方确认梁清是自杀,我公司将不用赔偿;如果警方确认梁清是死于意外或者凶杀,我们就得支付保险金。”

  陆涛愣了一下:“梁清买保险了?”

  陈雨点头:“人寿保险,一年前买的,那时他还没有得病,说是结婚纪念日给老婆的礼物,保额300万元。”

  陈雨走后,陆涛接到了技术科的电话:那根头发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并不是死者本人的。

  这时候,死者的妻子王月玲也来到了警局直接问:“我丈夫的事有进展吗?”

  陆涛谨慎地说:“初步判断你丈夫是自杀,不过还有些疑点。”

  王月玲吃惊地说:“我丈夫很乐观,怎么会自杀呢?他一定是出了意外。”

  陆涛纳闷地说:“他能出什么意外呢?人都瘫痪了。”

  王月玲说:“我丈夫的腿瘫痪后,一直坚持做康复锻炼,即使在阳台上晒太阳,他也经常用胳膊搭着阳台的墙尝试站立。我想,他一定是用力过猛,摔下去了。”

  王月玲又拿出一份出版合同:“您看,这是他一周前收到的出版合同,他的一部长篇小说很快就要出版了。收到合同时,我丈夫还很高兴,说他这部小说一定会流芳百世。您觉得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吗?”

  王月玲走后,陆涛把新情况和同事们进行了分析,大家都表示:梁清自杀的可能性降低,而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则增加了。

  当陆涛把案情进展通报给陈雨时,陈雨却提出了质疑:“如果他是自杀,一般都会有遗书留下来。不知道警方有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陆涛眼睛一亮,跑进物证科说:“梁清坠楼案现场的书,马上给我找出来。”

  这是一本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书还很新,上面的笔迹也很少,但陆涛发现了几个可疑的词语,是用钢笔写的“无耻”、“离婚”,略显潦草。最奇怪的是,下方还有一串数字“2000000”,然后是四个小字“不义之财”。

  第三者上门

  王月玲的外遇并不十分隐秘,陆涛从她同事的嘴里得到了信息。

  王月玲的情人是本单位一个姓李的科长,四十来岁,据说要升处长了。陆涛调查了李科长在案发当天的行踪:那天他在单位开会,但中途曾接过一个电话,然后说肚子不舒服,去了卫生间大约半小时。接着,陆涛调查了李科长的通话记录,结果大吃一惊:那个电话号码是梁清家的。

  陆涛返回案发现场,他的目标是门铃。门铃上果然有指纹,虽然已经过了几天,但通过技术还原,陆涛得到了一枚清晰的指印。他调取了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果然看到,那天案发后,有一个身材酷似李科长的身影,混在人群中匆匆走出了小区。

  当陆涛把指纹、通话记录和小区录像都摆在李科长面前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住了:“那天,梁清给我打电话,让我马上到他家去,我当时就吓出了冷汗,知道要出事。本来,我以为我和王月玲的关系很隐秘,但梁清说他都知道了,要和我谈谈,如果条件合适,他可以离婚。我不愿意去,他就说,如果我不马上赶去,他就来我单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事。我就要被提拔为处长了,哪敢出事啊?只好借上卫生间离开了单位。上楼后,我按了几下门铃也没人开门,突然听见屋里有人喊了一声‘救命’,然后楼外有人惊叫。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跑下楼,看见有几个人围在楼下,躺在地上的正是梁清!我心里害怕,就趁乱离开了,打车回单位继续上班。”

  陆涛冷笑:“你倒是推得干净,可惜,还有个致命的漏洞。”他举起一份检验报告,说,“这是对你头发的检验报告。你的头发和梁清死亡时手里的头发,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李科长很惊讶:“不可能,不可能!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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