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王

[ 现代故事 ]

谜王本姓王,旧时人称“王迷”。迷什么呢?迷“谜”。他猜谜语、出谜面、读谜书,一直迷到了头发花白,倒也迷出了些名堂。他先是被省谜协吸收为会员,后又被市谜协聘为理事,还与他人合作出过一本书,逢年过节抛头露面,更是风光无限。

今非昔比,“王迷”这个绰号慢慢被人们颠倒过来并改了个字叫了。

谜王与我同在一家企业的工会里任职。

上个礼拜,任免工会副主席的公文下来了,被任命的不是我,同事们都替我抱屈,当然包括谜王在内……组织上怕我有想法,闹情绪,就特意指派我和谜王一道去A市出差,参加一个可去可不去的会议。

一路上,谜王见我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硬是要出个字谜让我猜,我当然不能拒绝谜王的一番好意。

谜王出的谜面是:土字不出头。

这也未免太容易了,我答:“工。”

谜王笑笑,说:“哪会恁简单?”

我又答:“干。”

谜王还是摇头:“太肤浅,别急躁,想想,猜准了再说。”

于是,我便沉下心来往深处去想,可越想越糊涂,分明是个“工”字嘛,咋就不对了呢?我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不耐烦还猜个啥?我索性抛开字谜去想那张任命书,好在谜王不知内情,暂时没来打搅我。

一路无话。

晚上住进招待所,谜王问:“想出来了没有?”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赶紧说:“没哩。”

“要不再想想?”谜王说。

我说:“算了、算了,饶了我吧,咋想也是个‘工’字。”

谜王兜了个大圈圈,这才神秘兮兮地抛出谜底——原来是个“杜”字。

谜王说:“土字不出头,拆开谜面要逐字反复推敲,这里不是指‘土’字不出头,而是‘不’字要出头,‘不’字出头为‘木’,‘木’与‘土’组合,即得出‘杜’字。其实这个谜面出得很不规范,我在去年的谜语创作研讨会上反复强调过自己的观点……说起谜语,尤其是字谜,那可是有千般学问、万般讲究的……”谜王就此打开话匣子,压根无视我的表情,口若悬河、不厌其烦、有滋有味地分析过来,又解释过去。

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来,蒙眬间,只见谜王的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像一尾被甩在岸上的鱼。我的耳朵开始轰鸣,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听不见。以前总以为失眠的滋味不好受,现在才明白,有了瞌睡不让你睡,那才叫真正的折磨哩!

我想,无论如何要打断他的话,否则,这一夜我甭想睡个安生觉。

人们常说:年龄大了,瞌睡就小了,但也不至于如谜王这般夸张吧,我打心眼儿里佩服谜王的老当益壮和百折不挠。于是,我灵光一现,想出了个既不失礼貌又可入睡的两全其美的妙计。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对谜王说:“王老,我也出个字谜给您猜猜。”

“快说、快说。”谜王自然是求之不得、乐此不疲。

“半夜鸡叫,”我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猜三个字。”

谜王喃喃地念叨几遍之后,屋内果真安静下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床,我看到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堆得像座小山儿似的,谜王脸色蜡黄,眼里布满了血丝,无精打采地斜靠在床头。

“怎么?昨夜没有睡好?”我问。

谜王微微抬头,却又怯于正视我,讷讷地说:“那谜我还没猜出来哩。”

我一听,笑了:“其实,我那三个字的字谜本来就是……”

“别说、别说,”谜王突然捂住耳朵,打断我的话,“说了就没那种快感了,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既然如此,那您就往死里去想吧,省得无休无止地烦我。

我摇摇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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