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见恨晚
1955年授衔大将的10位将领中,陈赓与粟裕是推心置腹的莫逆之交。
陈赓出身黄埔一期,与同期同学蒋先云、贺衷寒一道成为当年知名的“黄埔三杰”。他比同乡粟裕长四岁,两人相识较晚,缘分却很早。他俩都参加了1927年8月的南昌起义,粟裕在前敌总指挥叶挺的部队,随后担任起义总部的警卫班长;陈赓在总指挥贺龙的部队,是一营之长。起义部队撤出南昌南下广东途中,两人先后首次负伤。
陈、粟二人首次见面时已到了1947年。这时的粟裕是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陈赓则是晋冀鲁豫野战军刘伯承、邓小平麾下的第四纵队司令员。
1947年9月,从山东转战到中原战场的粟裕统率华东野战军主力,与刘邓、陈(赓)谢(富治)两路大军呈品字形经略中原,开始与陈赓并肩作战。三个月后,粟裕敏锐发现蒋介石有集中兵力先搞垮大别山的刘邓大军、再转攻其他两路的企图,马上向毛泽东请战,要求跟陈赓一起,长期配合刘伯承、邓小平作战,打破蒋介石这一意图。毛泽东当即应允,还指令粟裕统一指挥陈赓的人马,“沿平汉向南直迫武汉”,陈赓因此成为粟裕的直接部下。
粟裕指挥两路大军,发起平汉等战役,先后打掉蒋介石的整编第三师等部4.5万余人,破路400余公里,攻克许昌等50多座重镇。粟裕与陈赓会师后一见如故,十分投缘。
2、不谋而合
1948年11月的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中,华东野战军包围黄百韬兵团四个军后,粟裕曾提醒担负主攻的突击集团,要严格区分运动之敌与驻止之敌的打法,还指令聂凤智的九纵进攻前采取近迫作业。但部队动作太快,许多准备没能完成,随后的攻击行动被黄百韬严密的子母碉堡群阻断,遭遇不小的挫折。
粟裕下令停止攻击,当晚召集突击集团的几个主攻纵队司令员开会,决定采取几项紧急措施,其中之一是明确战术上由野战攻击转为近迫作业,要求利用暗夜把交通壕挖到敌占村庄附近,距敌前沿阵地50米至30米处。近迫作业的威力很快显露出来,华野重新发起攻击后,黄百韬的明碉暗堡连同里面的官兵一个个消失,最终全军覆没。
随后的淮海战役第二阶段,以刘伯承、陈毅和邓小平的中原野战军围歼黄维兵团为主战场,遇到了与华野围歼黄百韬之初相似的情况:敌密集子母碉堡群和强大的火力,使野战突击似的攻击行动很快受阻。已重归中野司令部指挥的陈赓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进行近迫作业,筑成坚固的攻防阵地,以便在攻击前把部队掩蔽在地下,既阻击对方的攻击,也减少部队伤亡。同时,还要逐步将工事向前推进,压缩对黄维的包围。
但中野司令部一位负责人认为近迫作业进度太慢,又已向中央发出了“三天内可能解决战斗”的估计,因而不断打电话要求陈赓加快攻击。陈赓情知不妥,最后索性不接电话,命令继续近迫作业。
正在这时,中野司令部与华野司令部之间的电话接通,陈毅马上拿起话筒与华野的粟裕通话。陈毅说:“你先不要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打黄百韬用的是什么办法?”粟裕马上告诉他:“挖坑道,迫近敌人阵地,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分割歼灭它。”他还详细介绍了华野围歼黄百韬的情况。
陈毅很兴奋,对身边的刘伯承和邓小平说:“我看是好办法。”刘伯承马上给陈赓打电话:“你在第一线,你最了解情况,你根据你们的情况去打!”陈赓随即在原有基础上放开手脚开展近迫作业,沟壕像绞索一样步步向包围圈中的黄维兵团套紧,黄维兵团很快土崩瓦解。
3、惺惺相惜
1951年9月,周恩来、朱德找到粟裕,当面传达中央和毛泽东的命令,要他到总部担任副总参谋长主管作战。粟裕推荐了陈赓,他认为陈赓比自己更合适,但他未能如愿。周恩来说:“这个事我们酝酿了好久,大家认为还是你最合适。”
进入总参谋部不久,粟裕考虑要办一所高水平的军事工程学院,于是给毛泽东写了报告。毛泽东批准后,粟裕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选一个合适的校长。他又一次想到了陈赓,认为陈赓毕业于黄埔军校,战争年代又当过红军学校的校长,是最合适的不二人选。
这时候,陈赓还在朝鲜战场就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兼三兵团司令员、政委,但交战的中美双方正在断断续续和谈,前线已无大的战事,粟裕便向毛泽东、周恩来提议调陈赓回国,马上获得了批准。陈赓于是成为军事工程学院第一任院长。他白手起家,很快使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初具规模。钱学森后来赞叹说:“在我国现有条件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办起这样一所完整的、综合性的军事技术学院,在世界上也是奇迹。”
1954年10月粟裕担任总参谋长后,陈赓以军事工程学院院长之职兼任副总参谋长,多数时间在总参谋部工作。朝夕相处,两人之间无话不谈,相得益彰,成为合作共事的典范。
粟裕与陈赓知己知彼,互相敬重。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上,粟裕突然遭到错误批判,陈赓不惧压力,为之仗义执言。他见到一份材料攻击“粟裕根本不会打仗”时,气愤地说:“粟裕根本不会打仗,那么,在中国还有谁会打仗,请他站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1961年2月,陈赓与粟裕一同在上海疗养。两人常聚在一块上下古今闲谈,共度病中时光。一个月后,陈赓在撰写《作战经验总结》一书时,因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粟裕悲痛万分,不顾羸弱的病体,赶往医院,见了陈赓最后一面。在陈赓火化之后,他还坚持到机场给运往北京的陈赓骨灰送行。一直到飞机消失在茫茫的云端,他仍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