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是古代最喜欢题字的皇帝,几十年如一日,乐此不疲。他大概很难忍受古画上留有空白,必填满而后快。
古人的画作一般都留有大片空白,除了画家本人落款,也可另请旁人来题写一段话或一首诗。
更多古画上的题跋是后世收藏家所作,与匾额、碑碣、楹联、石刻一样,往往有一定的书法价值,行草隶篆各具其妙,为古画、建筑或名山增色不少。
历史上喜欢在风景或图画上留题的人为数众多,成就最高的,当数乾隆皇帝。
他最大的爱好除了写诗,就是题字。尽管他的诗和字都写得圆滑,艺术水准有限,却几十年如一日,乐此不疲。
乾隆南巡、东巡、西巡期间,为各地的山水名胜、古典园林御笔亲题了许多的匾额、楹联,还常常建造专门的御碑亭来供奉这些碑刻。
内府收藏的古代名画上大多有他老人家的题诗,而且往往在同一幅画上一题再题,还猛盖印章,直到把所有空白处都填满为止。
例如著名的《富春山居图》,前前后后题了几十首诗,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不幸中的万幸,他所题的是被误判为真迹的临摹版本“子明卷”,而不是黄公望的原作“无用师卷”。
乾隆如此热衷于题字,应该和他本人的审美观有很大关系。
乾隆天性喜欢烦琐复杂的东西,与很多人都有的“密集恐惧症”相反,似乎患有一种“密集狂热症”。
他在位期间督造瓷器、修建园林,常常以浓、艳、满为主要特点,与他祖父、父亲的品位大相径庭。
中国传统文人审美讲究空灵、简雅,反对堆砌、铺张。
乾隆更偏好繁密的东西,他大概很难忍受古画上留有空白,必填满而后快。
苏州有座狮子林,原为佛寺园林,清朝时归属黄家,改为私家园林,里面满满当当塞了许多的山石,被《浮生六记》的作者沈复讥讽为“乱堆煤渣”。
可是乾隆却对这座园子情有独钟,南巡期间流连忘返,还在皇家园林中两次加以仿建。
乾隆的题字癖连园林中的山石都没有放过。
清代皇家园林尺度最大的一块天然奇石来自北京西山,放在圆明园文渊阁前的水池中,起名叫“玲峰”,高度超过6米,上有大小孔洞84处,举世罕见,乾隆有诗称赞其“大孔小穴尽灵透”,却又下令将石上多处磨平,镌刻他本人吟咏玲峰诸诗以及大臣彭元瑞等人的诗作和题记,满目疮痍,看上去比《富春山居图》还要惨。
不过话说回来,在墙面和图画的空白处乱涂乱写,也是人类最平常的本能冲动之一。
想想我们小时候用过的课本,缝隙里往往横七竖八写满各种批注。
2012年恰逢唐朝诗人杜甫诞生1300周年,网上有人恶搞,对语文课本上的杜甫画像做出各种加工,出现端机关枪、开坦克、吃洋快餐、戴墨镜、骑电动车种种形象,辅以歪歪扭扭的题字,统称“杜甫很忙”。
后来一些网络广告插画也利用这个题材加以发挥,热闹一时。
如此看来,乾隆的御笔其实和小孩子的涂鸦颇有相似之处,隐含一种特殊的表现欲,或者占有欲一不过,就算他写得再差,也总比画杜甫开坦克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