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这人特爱干净,一身穿着什么时候都整整洁洁的,皮鞋一天擦好几次,办公室也是窗明几净,你要找出一点尘埃来,就算我输。
爱干净当然不能算缺点,甚至还应该是优点。只是戴文有些过了,跟他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太邋遢,有些不好意思。
朋友时常在外小聚,一般情况都叫不到戴文。如此爱干净的人,肯定难得在外面吃饭。记得偶有一次例外,有位外地杂志社的编辑来了,而我和戴文都是文学爱好者,都坚持要尽地主之谊。能让戴文看上眼的饭店,卫生条件已算业内翘楚,可席上的碗筷,戴文洗了又洗,足足用了一壶开水。点菜也是,一项项仔细叮嘱,就差到后厨指手画脚了。好在喝酒吃饭时戴文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不然这饭就没法吃了。
酒足饭饱,说好由戴文买单,我也不跟他争。戴文掏出钱包,指尖轻捏,一张一张抽出几张票子,也不要找零,闪身进了洗手间,撸起袖子大洗特洗。当时我就想,若是离了家,戴文还能不能活下去。所以,听说他要去一个贫困村当扶贫第一书记,我立马断定,这官儿他干不长。
半年后,戴文干得很安稳,我难耐好奇心,下乡去看他。
人还是那个人,穿着依旧整洁,皮鞋依旧锃亮,简陋的办公室也打理得一尘不染。我的到来让戴文十分高兴,带着我在村里边逛边聊。
村庄不大,清爽干净,路边墙角找不到一点垃圾,各家门前屋后的柴火废砖旧料,都码得整整齐齐。一个有洁癖的扶贫第一书记,环境卫生肯定是各村之冠。
路上见到的村民跟戴文都很随便,有说有笑的。拐过一栋老屋,一户人家门口人头攒动,两个精壮汉子正挥动着木槌,随着吆喝声一下一下捶打着石臼里蒸熟蒸烂的糯米。这个我知道,打麻籽粿呢,是有什么喜事。
见我们过来,几个村民都热情地招呼。一位妇人用手扯下一大块散发着热气的糯米团,麻利地挤成一小团一小团,裹上白糖芝麻,分装进两只塑料袋,满脸堆笑递到我们面前。
妇人手黑乎乎的,即便是我,看着也影响食欲。戴文却毫不在乎地拿起一粒就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不错不错,又香又糯。”
我盯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