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柳村的李如庆,精于算计,抠抠搜搜,村民们就送了他个“老抠儿”的绰号。
老抠儿在自家的地里栽了五十棵苹果树。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都长得蛮好。三年后,树该挂果了,这时候最怕长虫子,老抠儿就买来农药,往药桶里兑。他老婆素心看他兑了半天还没兑好,过来说道:“你咋那么磨蹭?我看人家五分钟就兑好了。”老抠儿说:“兑药哪能着急?够药死虫子就得。兑多了,浪费呀。”
老抠儿兑好了药,背起药桶,素心在后面跟着。老抠儿这人有个毛病,干啥活儿都叫上他老婆。村民们悄悄议论,说老抠儿这是怕自己的老婆闲着,那多浪费呀。素心倒是习惯了,啥都不说,跟着他就走。
临出门,素心给老抠儿备了一壶茶,还有一桶水、一条毛巾。到了地里,老抠儿就开始喷药,刚喷了两棵,忽然摔倒在地上。素心赶紧跑过去,只见老抠儿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浑身哆嗦,呼吸也急促了。她急切地问道:“你咋啦?”一边问一边帮着老抠儿卸下药桶。
老抠儿脑子倒还清醒,急急地说道:“快,把那桶清水给我拿过来。”素心跑过去拎过清水,老抠儿把水倒在脑袋上,感觉好了些。他又说道:“你快回村,看村委会谁在呢,让他开车送我去县医院!”
素心忙不迭地跑回村,很快就喊来了人。老抠儿被送进了县医院。一通检查做下来,医生告诉他说,这是农药过敏,要赶紧输液。住了两天医院,老抠儿恢复如常,却很是心疼:这次真是花了不少钱啊。跟着素心往家走,他还不住地唠叨着:“就是穷命。人家都种果树,都喷农药,偏偏就到我这儿过敏了。住两天院,花了千把块钱,冤呢!”素心忙着安慰他:“治好了病,花点儿钱也值啦。”老抠儿皱着眉头说:“我也喷过别的农药,怎么不过敏?怎么这种就过敏啦?”素心跟他解释说,医生说得很明白,各种农药的配方都不一样,他就对这种过敏,对别的不过敏。素心又说:“你别着急了,回头我去喷药。我身子骨硬朗,喷点儿农药还没事儿。”老抠儿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家,素心安排好老抠儿,然后拿出农药瓶子,到院子里去兑。老抠儿忽然喊道:“别兑了,快盖上!”素心忙问他咋了。老抠儿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药还真不能打了。素心盖好了农药瓶子,问他咋回事。老抠儿说苹果树下面还种着庄稼呢,树上打了农药,那味儿且散不去呢,他一直不能进地里干活儿,非耽误了庄稼不可,少收了粮食,心里可就着慌了。素心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问他该咋办。老抠儿转着眼珠儿想了想说,咱农民嘛,还是以粮为主,那苹果爱咋长咋长吧。素心一想也对,就把农药收起来了。
虽说如此,但老抠儿还是放不下那些苹果。毕竟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又精心侍弄了好几年,眼看着要挂果了,丢下不管,还真是心疼。不能打农药,也不是就没有办法了。老抠儿找来几十个矿泉水瓶子,从中间一剪,用根铁丝往两边一穿,就成了个食盒,再往里撒把小米,往苹果树上一挂,引得鸟儿都来吃小米,顺便再吃几个虫子。他说这叫生物技术,素心听了直撇嘴。
到了苹果成熟的时节,老抠儿和素心一道,摘下了八箱苹果。头一年挂果,也算不少了。留下两箱,放到了窖里,等着儿子回来吃。儿子小威在省城打工,要等过年才回来。余下的老抠儿就琢磨着换点儿钱花。
老抠儿站在村口,等来了水果贩子。贩子一瞅他家的苹果,直摇头,说这果子品相不好,不收。老抠儿忙着解释,他家的苹果没打过农药,品相虽然差点儿,但吃着放心啊。贩子就笑,说人家顾客来挑苹果,第一眼都没看上,谁还管你好吃不好吃,放心不放心啊。老抠儿看着几箱苹果发呆。
素心要推着车沿村去卖,老抠儿摇了摇头说,这附近的人家都种苹果,自己家的还要卖呢,谁还花钱买你的,素心就泄了气。这时,就听到院外有人说话,一个人跟另一个人打招呼:“小赵,你来啦?”小赵笑呵呵地说:“我过来看看。叔,我看你家苹果长得不错啊。咋还没摘?”那人就笑着说:“长得好的,都定出去了。人家说再跟树上长两天,那就更甜啦。小赵,等苹果摘下来,我给你留一箱。”那两人各走各路了,老抠儿听出来跟小赵说话的是陈立军,一拍脑门儿说:“有了!”
素心好奇地问他:“你又想到了啥主意?”老抠儿胸有成竹地说:“咱家苹果不愁卖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老抠儿就爬起身,喊素心起来做饭。他洗漱干净,吃了早饭,又翻出一身最得体的衣裳穿好,还照着镜子梳了梳头。门外响了两声汽车喇叭,老抠儿对素心说:“快出来搬苹果!”
他们跑出院门,见村东的刘亮把车停在门外,也进来帮着搬苹果。装好车后,老抠儿坐进副驾驶的位子,扭头对素心说道:“我去趟县里,晌午回来吃饭!”素心想不明白,老抠儿怎么就要去县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