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快二十年了。那时候,赵牤子夫妇在柳树乡开了家面馆,这里三面环山,虽然地方比不了城市,可周边小煤窑遍地,好多外地人来这儿打工,成全了面馆的生意。
这天早晨,忽然下起雨来,淋得街上空荡荡的,面馆里也冷冷清清。老板娘在卫生间化了半天妆,也算趁机偷个懒。
这时,门上的铃铛响了,有人推门进来,大声问道:“有人吗?煮两碗面。”
老板娘赶忙迎出去,只见门口站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右手撑着一把伞,左手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看上去有些眼生。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问清楚爷俩吃什么面之后,大声喊给后厨的赵牤子听,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就端在爷俩儿面前。老板娘边擦着灰,边和客人闲聊,很快把对方摸了个底儿掉: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叫马军,媳妇不久前去世,自己带着孩子到矿区打工,刚来一个多月,在道北租房住。
男人很快吃完面,借用了一下卫生间,出来结完账后匆匆走了。
老板娘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忽然想起件事,不由得“啊”了一声,风风火火地向卫生间冲去。赵牤子不知什么情况,连忙跟过去,只见老婆在梳妆镜前上下查看,焦急地说道:“刚才我把戒指摘下来放在镜架上,一转眼的工夫没了!”
赵牤子听完一拍大腿,转身就向外追去:“店里没来别人,肯定是刚才那男的顺走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吃面爷俩儿的身影呀!赵牤子不肯罢休,怒气冲冲地喊道:“只要你还在柳树乡,我赵牤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他转身回到店里,抄起一根镐把,骑着摩托车冒雨向矿区驶去,一共十几家井口,想找一个人不难。
摩托车开了不到十分钟,赵牤子就看到前面有个人打着把破伞,隐约就是刚才吃面的男人。赵牤子试探着喊了声:“马军!”
男人扭头看过来,疑惑地问道:“你喊我?”
赵牤子跳下车,一手拎着镐把,一手掐住马军的脖子:“把我老婆的戒指交出来!”
男人认出他是面馆的老板,拨开他的手,吃惊地问道:“什么戒指?”
“装什么糊涂!我老婆把戒指放在镜架上面,你去了趟卫生间,戒指就没了,不是你拿的是谁?”
马军急了:“没凭没据的,你咋冤枉人呢?我压根就没看到什么戒指,更别说拿了!”
赵牤子冷笑一声,伸手就翻向马军的口袋。马军伸手抵挡,想想又放下了手,任由对方将自己全身搜了个遍。
赵牤子没翻到戒指,仍然不依不饶:“老手呀,这么快就把赃物转移了。告诉你,今天不把戒指还回来,我让你在柳树乡没有容身之地!别看我是开面馆的,想修理你这个外地人跟玩儿似的!”
马军忍着怒气说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赵牤子猛地捶了他胸口一拳:“就欺负你了咋的?不服咱就去派出所说道说道!”
一听要去派出所,马军顿时怂了,他无奈地说道:“我真没拿你老婆的戒指。我认倒霉还不行吗?多少钱?我赔你。”
赵牤子冷笑着说道:“贱皮子!我老婆的戒指480块钱买的,加上车费,你给500块钱,这事儿就算拉倒!”
马军打开钱包数了数说:“我只有300多块钱了,先给你,剩下的等我过两天发工资补给你,行吗?”赵牤子抡起镐把砸向地面:“不行!回头你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今天你就是卖血也得把钱凑齐了!”
马军的眼睛红了,沉默了半晌说道:“好吧,劳您驾,用摩托拉着我去市里,我卖血还你!”
赵牤子一听,跨上摩托车打着火:“上车!”
雨渐渐小了,摩托车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忽然被一棵倒伏的大树拦住了去路。赵牤子暗骂一声,跳下车去搬大树,结果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大树却纹丝不动。赵牤子扭头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马军,恼火地骂道:“你是死人呀,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马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缓步走上来,双膀用力,大树“呼”地被掀到旁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