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灵鹫山南麓有个屠宰场,场前的院坝上天天聚着一帮看热闹的人。他们看着待宰的牛被牵到院坝上,屠夫拿条围裙把牛眼睛蒙住,然后一手拽住牛鼻栓,一手高举斧头,照着牛的天灵盖狠敲几斧,那牛就轰然倒地了。接着是剥皮开膛,不多会儿,整头牛就在屠夫手里变成了一堆“零件”。
屠宰场老板身材高大,一双牯牛眼里透出狡黠的光。他下手又准又狠,经常一斧头就能把牛放倒,因此人送外号“一斧倒”。一斧倒好赌,这帮看热闹的人触发了他的赌瘾,他就当起了庄家,和这帮人赌起了“倒牛”。
咋个赌法呢?就是赌屠夫放倒那牛时斧头敲打的次数。三斧之内把牛放倒,屠宰场一方赢走本数;如果两斧就把牛放倒,赌筹就得翻上一番;只用一斧放倒,赌筹又得再翻上一番。反之,如果四斧才把牛放倒,赌客一方赢走本数,四斧以上每多敲一斧,屠宰场就多赔一倍赌筹,上不封顶,十分刺激。
几年赌下来,一斧倒赢了不少钱,盘下了几间店面,还置办了上百亩地,可谓赚了个盆满钵满。一些赌徒输急了眼,就变着法子想要翻盘,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随着家资日益丰盈,一斧倒愈发得意,赌兴也更浓了。他的老婆桂花不喜反忧,尤其是近来有了身孕,桂花时时在他耳边叨咕:“杀生害命已是造孽,还要拿这来赌,要遭报应的……”
一斧倒被叨咕烦了,竟对桂花动起了手,还将她赶出了家门。
赶走桂花后,一斧倒偶尔会心生一丝愧疚,但很快,这愧疚就被赢钱的快意给冲没了……
一天临了,有个叫老和的村民拉了一头黄牛来宰。一般人来宰牛,用根绳子就牵过来了,可老和这牛,却是四只脚绑上了木棍,架在板车上拉来的。人们都好奇地围过来看:这牛瘦得皮包骨头,四条腿在寒风中直打哆嗦,好像风稍微刮大一些,就能把它立刻刮倒似的。
有赌客摇头说,这牛一脚就能给踹倒了,还用得着拿斧头放?今天扳本是没指望喽!也许是担心大家下注的热情不够,一斧倒瞄了眼那牛的肚子,笑道:“我看这牛瘦成这样,肚子里多半是有牛黄。”
有赌客起哄道:“那就再押一门:有牛黄你赢,没牛黄你赔!”
一斧倒感觉有些骑虎难下,可话已出口,不能失了面子,于是他对荷官说:“行,吸注吧!”
赌客们下注时,那牛的眼睛已用围裙蒙住了。一斧倒觉得,这样的牛没必要亲自出手,便把斧头递给身边的伙计,闪到一边看起了热闹。他瞅着那牛一副躁动不安的样子,忽然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喊道:“停!”
此时,伙计已经把手中的斧头高举过头,听到一斧倒的断喝,茫然地回过头来。一斧倒上前一手接过斧头,一手把伙计推开,道:“还是我来吧。”
周围响起了一片嘘声:一斧倒太精明了,杀鸡竟然还用起了牛刀,看来啊,这注又是有去无回喽……
一斧倒没理会赌客的抱怨,他打量了那牛半天,才抡起圆斧头,照着牛的天灵盖猛砸了下去。
只见那牛被砸了个趔趄,一头顶到一斧倒的膝盖后,艰难地后退了两步,居然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人幸灾乐祸地叫道:“一斧倒今儿个阴沟里翻船啦!”
一斧倒十分尴尬,说:“我大意了,劲没使足。”他瞪着那牛,又恨恨地骂道,“老子送你痛痛快快上路,你还不领老子的情!”骂完后,又是一斧头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