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好多人家都在翻建别墅,隔壁的春良也开始挖地基造别墅。这下刘学问坐不住了,与家里人一商量,紧跟着把三间老式楼房推倒开始建别墅。
房子造到第二层的时候,刘学问发现了一个问题,隔壁春良家的二层阳台怎么比自己家的宽?他悄悄用尺子一量,整整宽了半尺,于是就去问筑头师傅。师傅说,他是按照村里的统一图纸造的,非常标准。春良家的阳台没有按照图纸造,超标了。
刘学问就去找春良。春良很客气地说,是他要求筑头师傅加宽半尺的,一般的人不会注意到。
刘学问听得出春良的意思,就是让他睁一眼闭一眼别声张。没想到刘学问较起真来,这样加宽半尺,一是违了村规,大家都会看样学样,造成的后果很严重,与全村的整体规划背道而驰;二是不合民风,祖辈传下来的风俗,他的房子凸出了半尺,这样就挡住了刘学问家的风水。他要求春良马上把这半尺拆除。
春良一向非常尊重刘学问,刘原来是村里的老队长,为人处事都很得体,但现在为了半尺阳台与他不依不饶,心里的火腾地蹿上来,没好气地说:“我的地,我的房,我的事,用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
两人的争论,惊动了村里人。大家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主题是,虽然刘学问的儿子是村主任,但春良的儿子在镇里工作,这二虎相争谁输谁赢明眼人一目了然。
没一会,几个村干部就来了,村主任刘旺火一脸诚恳地跟春良说:“叔,我爸就是这个脾气。但根据上级建设部门的规定,你的阳台确实没按规定建,这个以后验收也通不过,还是拆了吧!”
春良盯着刘旺火说:“村里违规的不是我春良一家,凭什么就要我拆。刘学问是成心跟我过不去,盯着我不放。亏我向来敬重他,没想他竟然会说出我挡他风水的话,如今都啥年代了,还这样迷信,你说气人不气人?”
见刘旺火依然不依不饶,春良最后吹胡子瞪眼地吼:“要我拆,门都没有!”说完转身走了。村里人交头接耳,这下两人是钉头碰着铁头,有得好戏看了。
刘学问是公认的厉害角色,不会轻易罢休。果然,刘学问去镇里找春良的儿子金益明了。
刘学问上午刚去镇里,下午,金益明就回来了。见儿子突然回来,春良问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金益明苦着脸说:“领导找我谈话了,说我没有觉悟,不适合在部门继续工作。”春良懵了:“出什么事了?”金益明便一五一十说了刘学问去镇里找他的事。
春良苦了一辈子,唯一的骄傲是儿子金益明。儿子从小聪明刻苦,毕业后考取了镇里的单位,让全村人羡慕,都说春良从此出人头地了。现在听金益明这么一说,仿佛天都塌了,立马要去找刘学问算账。金益明拦着他:“爸,你怎么还去找刘伯,真的不想让我在镇里工作了吗?我们家这半尺确实是违规的,就应该拆除,人家刘伯说得没错,你非但不能去找他吵架,相反应当去谢谢他呢!你想啊!我在镇里工作,凡事应该带头,做好表率。你不拆除这半尺,知道有啥后果吗?轻则停职,重则吃处分。”
春良张大嘴巴:“这么严重啊?”儿子点点头:“你以为呢?不然我为啥着急回来找你。”第二天一早,春良就让筑头师傅把这半尺拆除。
师傅说阳台是钢筋水泥浇筑的,拆是不可能的,除非用电锯锯掉。春良痛快地答应了。很快,春良家锯阳台的消息,像长了腿一样传遍了全村,大家跑去看热闹,看着看着交头接耳起来:“春良家后台这么硬都顶不住,还是把阳台锯了,我们更没指望了,赶紧回去该拆拆,该锯锯吧……”
几天后的晚上,刘学问来了,说要与春良喝一杯。春良脸上有点不自在,没好气地说:“你别误会,我锯阳台不是因为你。”
刘学问哈哈地笑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益明。可你知道吗?益明可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我们村的整体建设!”
春良愣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刘学问端起酒杯:“我向你道歉,前些天态度过急了。但今天我来跟你坦白,这可都是益明让我这么做的。我出了这个门,你,就当我没说。”
春良喝了口酒,让刘学问快点说,别神神叨叨。
刘学问说,村里人富裕了,都想改善生活翻建别墅。但很快村干部们发现了问题,很多人家不按照规划的图纸建房,有的宽一点,有的高一些,有的长一些,影响全村的整体风貌。刘旺火就去跟镇里的分管领导金益明汇报。
金益明叹了口气,说乡亲们的可以理解,但解决这事要有方式方法,千万不能用强制手段。要想取得最佳效果,只有刘学问先去打头阵,找春良的麻烦,然后在村里造声势,让全村人都知道,刘学问跟春良为了阳台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再让金益明出场,劝春良把半尺阳台锯了。有这招杀鸡儆猴,村里人谁还敢超标违建。
春良恍然大悟:“原来你葫芦里卖的都是药啊!合起伙来忽悠我。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也不至于跟你生气了。”
刘学问哈哈地笑了起来:“要是早告诉你,就没有逼真的效果了,要说,还是你家益明脑子活,演得真!”春良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酒杯一举:“我家那小子,哪有他刘伯演得真!来,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