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山里的山珍特别多,也特别好,每到收购季节山外的商人便会蜂拥而至抢着收购。但山民们并不因此挣到多少银子,因为山路崎岖进出困难,加之不晓得外面的行情,所以商人们给的价总是很低。而商人们同样怨声载道,因为到山里一趟太难了,人辛苦不说,东家收一点西家收一点,驴拖马拉的费用也大,同时还要面对同行的竞争。
这年初秋,还没到大规模收购时节,这天山里夹皮沟来了一个身着长袍的外地人,他径直找到马大富。马大富一看来人,认识,是位合作多年的客商,姓韩,大伙都叫他韩大掌柜,是个很有实力的大客商。说起来马大富是个能干人,会打猎懂药材,种了好多亩药材,是各路山货商人重点收购对象。
两人寒喧一番坐下后,韩大掌柜说:“大富兄,商量件事。往年吧,我们都是到收购季节时来你山里坐地收货,这样子太折腾人,不仅我们累、你们也不划算。一是价格低,二是有时错过客商,导致家里的山货卖不出去白白烂了。所以今年我想换个方法。”
马大富一听就把耳朵竖起来了,说:“韩大掌柜有什么好主意?”
韩大掌柜说:“我想委托你做个牙人。当收购季节到时,你帮我收购大伙的山珍并暂存你家,我会按收货的多少给你一定量的佣金。大富兄意下如何?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这就先付你一笔订金,并且白纸黑字为据。”
马大富一听直拍大腿,叫道:“我早就此意!”
双方当即签下字据,除如上约定外还特别规定一条:交易完成时间为冬至当天,过期若韩大掌柜不来收,马大富有权处理山货。毕竟韩大掌柜只给了少量订金,若他过期不来收,马大富收来的山货不及时出手就会烂掉,那损失就大了。
时间飞快,天气一天天凉了,转眼到了深秋,收购季节到了。山外的客商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可这回他们收不到多少山货了,因为马大富零零星星地一直在收。
可是问题来了,直到家里的山货堆积如山也不见韩大掌柜的影子。这可怎么办?
家里人开始犯嘀咕了,说:“那姓韩的到底是灯笼还是鬼火还不晓得哩,咱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家里这么多山货囤着,万一他不来咱家可就山穷水尽了。”
马大富一脸的担忧,但嘴上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冬至没到,这些山货我就无权处理。说不定韩大掌柜明天就会来的。”
可是甭说明天了,即使后天、大后天也不见个韩大掌柜的影子,而这时客商渐渐少了,因为山货收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陆续离开。
听说马大富家里囤着货,客商们抱着希望一起涌来,争着出价要马大富卖掉。邻居们也劝:“大富,别死心眼了,万一这些客商走了你家山货可就全砸手里了。”
马大富面容相当憔悴,显然折磨得不行,但依旧坚定地摇摇头:“冬至未到,我就必须等!”
他非要等,可客商们不能等,这么着留下来的客商越来越少。直到这天,冬至到了,这时只剩下最后一位客商,这位客商说:“马大富,今天可以卖了吧?”
谁知马大富还是摇头:“今天确实是冬至,可还没到子时,只有到今夜子时冬至才算结束,我才有权处理山货。”
那客商听了大怒,硬邦邦撂下话说:“姓马的,我走南闯北好多年了,见过的码头无数,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我把话撂这,你现在把山货给我,我原价不变,过了今天,打八折!为了你这些山货我滞留一天又一天,所需花销必须由你承担!”
此言一出,家人,亲戚、邻居紧张得不得了,一起劝道:“大富,树挪死、人挪活,你就听大家一句劝吧!”
马大富眼窝深陷、面皮焦黄,显然内心挣扎得不得了,可说出来的话依旧铁板一块:“人不能言而无信!”
冬至当天深夜,子时终于到了,门口没有等来銮铃响,韩大掌柜失约了。
在那个客商的冷笑声里,在亲戚、邻居的惋惜声里,在妻子的哭泣声里,马大富把山货全卖给了这个客商,打了八折,亏了血本。
出人意料的是,马大富竟求这个客商写下一纸证明,大意是冬至过了才完成了这笔交易。
第二天白天,大伤元气的一家人正坐着发愣,门口有人叫道:“大富兄在家吗?”
一听这话家里人一起蹦了起来,只有马大富动也不动,是韩大掌柜到了。
刚一照面韩大掌柜就连连作揖:“恕罪、恕罪,我来迟了、我来迟了。只因老母病了,我一直服侍到昨天,直至今天方才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