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黑和牡丹是同学,后经人介绍二人相恋订婚。但,阿黑自幼丧父,家境贫寒,拿不出10万元彩礼钱,听说去西北某地挖虫草挣钱快,每年五月初,便去那里支了帐篷挖虫草。
西北某地两岸冲积地异常肥美,每年五月是虫草季。阿黑每天4点起床,不久,外面就响起了阵阵脚步声,那些人灰头土脸,衣衫破旧,背着一袋子干馒头。他们需要经过阿黑的帐篷,稍作休息,喝杯奶茶。帐篷里挂着许多装虫草的黑匣子,标价40元一个,人们购买后,就开始上山挖虫草。
挖虫草的人,每人背包里装只黑匣子,以一个点为圆心,向四周散去。阿黑说:“我们还要向上爬一百多米,翻过山坡到南面去,也许那里的雪化完了,虫草好找一点。”
“最多的一天可以挖多少根?”有人问这甘肃来的小伙子。
“一锹下去有时候三五根,有时候十一二根也有的。有时候一根都没有!”他想了想说,“这玩意儿有灵气。”
一眼望去,雪地上分布着挖虫草人踩出的裸露的黑土,沿着这些小路就可以到山南坡。不出所料,山南坡的积雪已融化了一大半。人们纷纷俯下身子在野牡丹下寻虫草,用铁锹在野牡丹根下挖着。一锹一锹下去,难觅虫草的踪影。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片片草地被挖了一个一个坑,仍然没有人找到虫草。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一群人朝一个方向围拢过去,大家互相推搡着,谩骂着:“这是我先发现的……”
“一定寻到虫草了。”阿黑说,“每年挖虫草的人有四五十万。要发现冬虫夏草,挖虫草的人必须趴在草甸中,仔细寻找,用铁锹连草皮深挖9厘米左右,取出冬虫夏草。刚挖出的虫草有层保护膜,上面裹着厚厚一层泥土。剥开虫草表面的泥土,可以看到黄色的虫体,还有白色的黏膜,用刷子先去除泥土,再做进一步清洁,清洁后的冬虫夏草,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草了。1克重量的虫草所含的平均根数多少就是虫草的规格。每一种规格的虫草量度范围是:每500克上下浮动50根,50克就可以浮动5根。”
每隔几天,就有倒卖虫草的当地商贩来山里收购虫草,阿黑就拿虫草和他们交易。他们以低廉的价格把虫草收购去,然后带到玉树卖给各大虫草行。那些虫草行再把虫草进行冲洗包装,用极其精致的礼品盒来装点,随后以更高的价格出售。内地来的商人们,再把这些包装精致的虫草带回去,以更令人瞠目的价格出售给顾客。
几经倒手,虫草的价格便如阶梯一样,层层拔高。然而真正获利的并不是那些辛辛苦苦挖虫草的人,而是那些中间倒手的商贩们。这种交易过程就像链条一样,每个环扣和每个环扣紧紧咬合在一起,你跳不出去,只能和你左右两旁的环扣相接触。
阿黑把交易换来的钱装在一只铁罐里,每天都拿出来数一数,仿佛这样钱就可以增加一些。他每次数完钱都会拿出一叠来递给我,他说:“这里面有你的功劳。”我从没接过。他家需要钱,我不太需要。我还没成家,不需要养家糊口。我这一张嘴,随便做点什么就饿不到了。他不一样,我知道虫草钱对他的含义。
没过几天,阿黑收到他父亲托人捎来的口信,说还要用钱。他哥哥动了大手术,膝盖被切开,取出了什么东西,还要继续住院。上次带的钱都用光了。他把钱从罐子里取出来,把钱分文不剩地数好叠整齐——5600块,都递给了那个传信人。
一天下着大雨,他没有雨伞,只往头上戴了一顶斗笠。我惊讶地冲着他喊:“你去哪儿?”
“挖虫草。”
“下这么大雨,等雨停了不好吗?”
“快到雨季了,雨水开始多了,不能等雨停。”
“就戴一顶斗笠,你会感冒的。”
“没事的,我从小就这样。淋雨不要紧的……”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哗哗的雨水中。
在他之后,我头脑一热也冲了出去。山区下了40分钟暴雨,从而引发50年一遇的大规模泥石流,死伤87人,其中一半以上的人是挖虫草的,其中包括阿黑。
阿黑的未婚妻牡丹和未来丈母娘跪在阿黑沾满泥浆的遗体旁,嚎啕大哭:“都是10万块彩礼害的……”
点评:
小说的题材比较新颖,写了鲜为人知的挖虫草的过程,让读者耳目一新,历历在目。生活的艰难、精神的痛苦、巨大的压力,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让我们感到了震撼。结尾阿黑的去世,把小说推向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