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有两个部落比邻而居,分界线是一条十米宽的河。河东岸是卡斯部落,河西岸是古德部落。河上有一座简陋的木桥,供双方往来和交换物品。
这年大旱,两个部落开始争抢水,一个卡斯青年往河对岸射了一箭,原本只想吓唬一下对方,却阴差阳错地射死了古德部落的长老。最终场面失控,木桥变成了血腥的战场,双方都死伤了几十人。
就在双方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百里之外的大酋长得到消息,带领部落的战士们骑马赶到,阻止了这场战斗。大酋长的威望是很高的,各部落都把他看成领袖。大酋长要求双方不攻打对方的领地,否则他将站在被侵略的一方。双方的酋长点燃了木桥,同意停战,但如果对方敢踏过河中线,必然杀死。
一个月后,大雨降临,却无法冲走两个部落的仇恨,这条河从此被叫作血仇河。大酋长每年都来一次,希望能让双方和好,但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卡斯部落中有个男子叫图鲁,这天,他要独自打一个好猎物去女方家提亲。他射中了一只山羊,追了很远才扑倒。但当他站起来时,却被三个古德男子挡住了去路。刚才他太专心了,无意间过了界。他立刻吹响了哨子。
卡斯人迅速跑过来,但图鲁已经被古德人层层包围了。如果他们越界去救图鲁,就是侵略,而大酋长言明会站在被侵犯的一方,卡斯部落必将灭亡。图鲁冷静下来说:“你们别过来,我会勇敢地战死,告诉我弟弟为我报仇!”古德人默默地举起了长矛。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一个穿西装的黑人青年带着古德酋长赶到了,男青年大喊:“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
古德人望向酋长,酋长很不情愿地点点头,于是,他们把图鲁放了。酋长指着男青年告诉大家:“这位埃利先生是留学归国的医生,他要帮助非洲偏远地区建立医院。大酋长推荐他从血仇河开始。”血仇河附近没有医院,人们生病要到大酋长那里才有医生。一听这话,古德人原谅了埃利,不过酋长告诉埃利,这是唯一的一次。
随后,埃利来到了卡斯部落,说他要建一所医院,医院要盖在河的正上方。确实,为了让两个部落的人看病而又不过界,只能跨河而建。
一个月后,医院跨河建成了,六间屋子,河东边三间,西边三间,正中间是个凉棚。人多时可到凉棚休息,不能占用对方的房间。两边人不能打架,因为埃利医生说,谁敢动手,那他和他的家人就永远不许到医院来。
医院的建立使得部落的出生率提高,死亡率下降,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五年过去了,埃利医生已经二十八岁了,部落里的很多女孩都对他仰慕至极。但埃利说他有女朋友,在外面的大医院当医生,等过几年这里有人接手,他就回去结婚。这让大家更为爱戴他,二十八岁的年纪在部落里应该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而他为了大家竟然还没结婚!
这天,一个五岁的古德男孩在河里洗澡,忽然水流变急,他拼命游泳,终于游到了岸边,却在惊慌中游错了方向!卡斯人包围了他,他吓得蹲在河边大哭,河对岸的古德人哭喊声一片。
眼看着血仇河要再一次染上鲜血,埃利冲了出来:“都住手!他只是一个孩子!”
卡斯酋长说:“医生,请你不要插手我们神圣的血仇!图鲁动手!”
埃利挡在孩子面前:“我来时,对方饶过你们部落一条命,现在我要求你们把这条命还给对方!”
图鲁点点头说:“酋长,我是古德人放的,我希望能把债还清。如果你们要杀这个孩子,为了不让部落蒙羞,我只能自杀偿还古德人。”
酋长终于同意了:“那我们还他们一条命,从此两不相欠,再有人敢过界,我们一定会杀死。”埃利抱起孩子,把他送回古德部落。
转眼又过去了两年,这天暴雨倾盆,巨石从山上滚落,砸向了医院,屋子坍塌。两个部落的人拼命扒开杂物,救出了埃利医生。
埃利医生伤得不轻,他急需被送到外面医治。大家准备用马车送医生到大酋长那里,但埃利却坚持要人们把他扶到破烂不堪的医院凉棚里,他要说完一番话再走。
人们只得照做了。埃利欣慰地说:“其实我是大酋长最小的孙子。”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大酋长竟然把孙子送到这里,为他们服务了这么久。
埃利接着说:“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讲过血仇河的事,这是他一辈子最遗憾的事,在他去世前,叮嘱我爸爸一定要解决这件事。于是,我学医归来后,选择把第一家医院开在血仇河上。这么多年来,我隐藏了一个秘密,如果我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你们可能会杀了我,但我必须得说。”
人们震惊了,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们杀死敬爱的医生?埃利咳出一口血说:“在我来之后的七年里,卡斯部落出生了七十一个孩子,古德部落出生了六十八个孩子,这些孩子里有三十五对生日相近的,被我偷偷地调换了。”
两个部落的人都蒙了。过了很久,古德酋长才愤怒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埃利说:“血缘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哪怕从没有在一起生活。当你们知道对面的孩子可能就是你自己的孩子时,还能举起屠刀吗?而养育是另一种无法磨灭的情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把孩子从小养到大,也会有深厚的感情,你能对你的养子或养父母举起屠刀吗?”
卡斯酋长说:“可是,你知道哪些孩子是换过的吗?”
埃利点点头说:“我记在一个本子上,放在我父亲那里。等时机到了,他会告诉你们的。”
卡斯酋长追问:“什么时候呢?”
埃利说:“当第一批孩子十二岁时,他们会成为部落的核心。为了防止他们爱上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会在那时公布名单。我本来打算再过五年告诉你们的,那样我还能换更多的孩子,谁知发生了今天的意外……”
古德酋长也平静了一些:“被换的孩子毕竟是少数,如果我们知道哪些孩子是我们的之后,仍然不停止仇恨呢?”
埃利虚弱地笑笑说:“等他们长大成人,他们就是部落的核心了,你们这一代人已经老去。我不相信,这些在对方部落长大的孩子,会与自己的血缘家族为敌;我更不相信,这些孩子会与养育自己的部落为敌。这份血仇肯定延续不下去了。”
现场一片安静,想想老酋长的死不瞑目,想想埃利医生这七年的付出,再想想因为血仇而无辜丧生的人们,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们把埃利医生放回马车上,古德部落的人小心翼翼地过了中线来送医生,卡斯部落的人则装作没看见。马车出发后,古德人安静地退回了自己的领地。
三个月后,痊愈的埃利医生回到血仇河,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他的父亲——新任大酋长。大酋长说:“如果你们能发誓化解血仇,我现在就把名单给你们。否则,我将隐瞒这件事一直到五年后。”双方同意和解。
大酋长拿出本子,宣布被更换孩子的名单,双方在修好的医院里见了面,亲生父母抱着孩子落泪了,而养父母也流着泪说:“他永远是我们的孩子。”
双方酋长宣布,分界线取消,现场一片欢呼声。众人请埃利为这条河重新命名,埃利笑笑说,他早就想好了,这条河应该叫“血亲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