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里江惊魂

[ 现代故事 ]

1973年的春天,悄悄来到了珍宝岛地区。已经是阳历四月份,如果在南方,一定是桃红柳绿,莺歌燕舞,人欢马叫闹春耕的繁忙景象。可是在我们北国,在我们驻守着的乌苏里江畔却还是冰天雪地,乍暖还寒。如果说有一丝春天的气息,那就是中午时分,暖暖的太阳照下来,积雪在悄悄的融化,江面上的坚冰变的酥软柔滑,江中心的水流也露出了笑脸,冲破了一个冬天冰雪覆盖的桎梏,恢复了欢快跳跃的本性,不断侵蚀和扩大着它的领地,奔腾咆哮着向远方奔去。

这是一个让我永远难以忘记——死神与我擦肩而过的早晨。

这天早上是我站哨的时间。接哨以后,我穿着军大衣,背着自动步枪,在哨位上游动。此时天刚亮,战士们还没有起床。山里的早晨,薄雾飘渺。天不冷,空气显得格外清新。林中的鸟儿蹦蹦跳跳,鸣叫声此起彼伏宛如赛歌会。我的也很好。昨天晚上点名时连长表扬了我们班。我们班在为战备拉沙子装车时,创造了4个人用时4分钟装满4吨卡车沙子的新记录。无庸置疑,流动红旗将会又一次保留在我们班里。

我看了看表,还有10分钟战士们该起床了,我决定为大家打水洗脸。这一个冬天,连里用水,就是靠战士们在乌苏里江刨冰,人拉肩扛,背回来后再通过柴烧化水进行洗漱和煮饭。白天还要到沙场给大卡车装沙子干重体力劳动,大家实在太辛苦了。我回到班里,取了水桶向江边走去。

江面上还是冰铺雪盖,我试探着走向江心露出水面的地方。脚下的冰面有些松软,但是估计问题不大。我将枪斜背在肩上,又向前走了两步,听见有吱吱的响声,不敢再向前了。于是我蹲了下来,在冰薄的地方用水桶底磕冰。一下,两下,就在冰碎水露的时候,我蹲的地方突然塌陷,“扑嗵”一声,我毫无防备的一下子掉进了江里。一股冰冷的江水从我的脚底、腰间、袖口和领口迅速地钻了进来,刺痛了我的全身。我心里慌张极了,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掉下去的瞬间,我本能地向前面冰面扑去,冰被我压塌了一片,跌进江里呛了一口水。我不顾一切一个鲤鱼打挺,再次蹿起来向前扑,前面的冰面又被压塌了,我又重新落入到水里。这时,绝望和恐惧席卷了我的心,大脑一片空白。浸透了水的大衣和沉重的枪支让我不堪重负,我浑身发抖,两腿开始麻木,双手也不听使唤。求生的本能和绝望的挣扎,使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第三次拼命向岸边扑去。这次还好,冰面没有塌陷,支撑住了我的上半身,然而我却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岸了。我的两手死死的贴住冰面,胸部也紧紧地伏在冰面上,冰面上有积雪和冻在上面的柴草等物,延缓了我下滑的速度。我感觉,两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下半身铅块一般沉重,身体在慢慢地向下滑落,滑落。我拼命的呼救,声嘶力竭地叫喊。因为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滑落进冰冷的水里,到那时,我的生命就真的完结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出操的战友听到我的呼救声后跑了过来,七手八脚把我拉了上来,抬到了连部。而此时,我已经冻的说不出话来。卫生员将我的衣服脱光,找来两个战士,用雪搽拭我的全身,直到搽红为止。指导员让伙房做了姜汤给我灌了下去。整整一个上午,我如死人一般,任凭他们折腾。

一个星期后,连长将我找到连部,一顿臭骂,狗血喷头。我自知无理,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任凭他怎样骂,我也不吭声。一场劫难,就此而过。

补充纠错
上一篇: 喋血边关
下一篇: 大男孩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