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丈夫将妻子卖了15次

[ 现代故事 ]

2001年12月,四川盆地寒气袭人。21日晚9时20分,资阳市岳城镇西门城乡结合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中,走着一男一女,一阵寒风吹过,女人瑟瑟发抖:“锡贵,不要送我去了,我受不了那个罪。”女人哀求道。

  “哭丧呀!”男子冲着女人大叫,“干什么不是挣钱?有什么好哭呢?”

  女的不再吭声,悄悄地跟在男人后面。来到小巷的一拐弯处,那儿有一男子在等着,被叫做锡贵的男子将女人交给等候者,低声说:“她是我老婆,你们带她走不会有麻烦,又没有病。”

  那男子伸手端起女人的下巴说:“这女人脸色苍白,恐怕有病,3000元不行,只给你1800元。”

  “她就是那个样,人瘦,天冷,脸有些白,但绝不会有病。1800元一分也不再少了。”

  锡贵睁大双眼刷刷地点着票子,正在这时,随着一声“不许动”,从小巷中的两头分别冲出三个警察……

  审讯中,女人撩起裤角,露出脚脖上被铁链、钢丝勒出的道道伤痕,哭诉着她被丈夫出卖的经过。

  一、丈夫初尝甜果欣喜若狂,又进行着下一步的打算

  我叫汪志芳,今年26岁。嫁给刘锡贵是我自愿的,我图他上无父母,下无兄妹,没有负担。可是我父母不同意,说是他这个人太懒,没出息,不是一个好好过日子的人。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私奔到刘家。那时我是一个丰满健康,美丽活泼的少女。

  开始锡贵还是听我的。我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娘家不再认我,我们要好好过日子,过出个人样来给他们看看。我们一起上山砍柴,下地耕田,也似恩爱夫妻。他们这地方水源好,土地肥沃,只要肯干,日子会过得很好的。但是,好景不长,刘锡贵的老毛病渐渐又犯了。他说,成天辛辛苦苦有什么意思,这样一辈子划不来,怎么劝他都听不进去,整天东游西逛,邀朋结伙。我想,只要他不乱来,我就苦一点将就过吧。

  谁知有一天,我劳动归来,他拿出一张盖有红手印的纸条对我说:“我把你卖给了南部县那个木匠了,一会儿他就来领人。”说得脸不变色心不跳,比卖头牲口还轻松。我只当他是吓唬我,寻开心。我只知道卖猪卖狗,从未听说过卖婆娘的,也没有在意。

  晚上,那个木匠真的来了。他40多岁的年纪,精瘦得像根麻杆,一双细眼睛泛着怕人的红光。我急了,跪在丈夫面前求他不要卖我,我会好好侍候他,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谁知他一甩手推开我说:“我要用钱,你又没有?女人嘛,嫁给哪个不是一样?”

  想不到我男人的心一下变得这样硬,这样狠。我真后悔当初不听父母的话,看错了人。我的心冰凉了,破碎了。我一个农村女人,又没有文化,只当写了纸、签了字就准数了。只好含着眼泪拿了换洗衣服就跟木匠走了。

  那木匠根本不把我当人看。他对外面的人说我是他从家里带来的婆娘。后来他又找了两个人一起做工,那两个人同样可以任意侮辱我。木匠有时叫我去和这个睡一晚上,和那个睡一晚上,像他慷慨解囊的私有财产,那两个木匠就服服贴贴听他的。我问他写的“契约”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期满。他说什么期满不满,我买来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我跟着他们从川中到川北,从川西到川东,转了4个多月。那三个男人像畜生一样不分白天晚上地糟踏我,还逼着我给他们做饭。我天天流泪,不知这日子怎么才能熬出头。

  突然一天中午,不知为什么,木匠慌慌张张地叫我回家算了。他还叫另一木匠给我买了回家的车票。

  我高兴地回到家。丈夫最初看到我,非常惊诧,他问我是不是偷着跑回来的,那木匠再来找我怎么办?听我说了原委以后,他高兴得像捡了金元宝。他说白白得了1800元太划算了。我说:“你倒是划算了,我受的那些罪你知道吗?”

  我以为他用我赚了1800元钱,高兴成那样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我哪里知道,丈夫吃了甜头,又进行着下一步的打算。

  二、我静静地躺在河滩上,心想我这条命就留在这里了

  我在家里只过了不到一个月的安定生活。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一觉醒来,不见了丈夫。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会上哪里去呢?我穿上衣服出来,就见堂屋里亮着灯,是我丈夫和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在说话。只听见那男人说:“那边贵得很,随随便便就是三五千,路费由我出。”

  我丈夫说:“除了路费我们对半分,卖多卖少,玩一趟也划得来。”

  我就出去问:“你们要卖什么呀,半夜三更的,明天再说不好吗?”

  开始,那男人有些惊慌,见我丈夫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平静了。我丈夫说:“正要和你商量,你来了正好。我们要出去做一趟生意,赚头很大,你就和我们一块去吧。”

  “不去,”我说,“家里种地不要人了?”

  “哎呀,你那点地算个啥。”声音沙哑的男人说:“跑一趟够你种三年的地。”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天不亮就糊糊涂涂地跟着他们走了。

  坐了五天的火车,我们来到一个大城市。听他们说柳州柳州的,可能就是柳州吧。我从没有到过这种地方,人来车往,花花绿绿的,我看得眼花缭乱,头昏脑胀。我和他们转了一会,有一辆出租车“嘎”的一声在我们身边停下了。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叫我上车,先跟他们的朋友走一会,他们随后就来。我不愿意,我丈夫就恼怒地骂道:“又不是3岁娃娃,怕哪样嘛?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娘。”我抬眼看他,他很得意的样子,像是突然间变成了城市人。

  出租车上坐着两个男人。我一上车,他们就对我动手动脚。我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心里害怕,不敢动也不敢喊。车子出了城,一直向远处开去。那两个男人见我不敢反对,索性把我的衣裤都脱光了。我擅抖着问他们,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你们不是我丈夫的朋友吗?为什么对我这样?那两个男人“嘿嘿”笑着说:“他们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吗?真是……”

  卖了?我脑子“嗡”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卖到一个乡下了。这家人比我们山区还穷。一圈破土墙围成的小院,到处长满了艾草和青苔。院内两间低矮的旧草房,房顶留下了一个个年久失修的天窗,屋里堆着发了芽的陈年甘薯,臭气满屋。用塑料薄膜遮挡的窗户前,立着两棵瘦弱的桔树。买我的男人是个精神有些痴傻的40多岁的汉子,家里还有一个年近70的扁嘴老娘。

  肉体的痛楚,长期纠缠的精神的折磨,我真的无法忍受,我哭泣、呻吟、哀求。一切都无济于事。我想到了逃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那个男人睡得像死猪。我找件衣服穿上就跑出来了。我跑呀跑,万想不到,天亮了,我竟还在村边转悠。

  我被抓了回去,扁嘴老娘指挥那汉子把我赤身裸体地吊在门框上打。娘俩轮翻着上,汉子拿根棕绳抽,老娘拿的是带刺的枣木棍,一边打一边抿着没有牙的嘴说:“我一辈子的积蓄都花在你身上了,想让我们家鸡飞蛋打呀,没有那样的好事,就是打断你这双腿也要把你留在这家里。”

  我实在受不了那个痛苦,答应不再跑了,就在这个家里给他们生孩子,他们才把我放下来。

  此后,那老娘找来铁链拴在我脚脖,锁在床脚上。整天吃喝拉撒全在床边。

  我真是恨死了我丈夫,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两个月以后,我感到恶心、呕吐,我真的怀上了他们家的孩子。我对老娘说:“我不会再跑了,我已经有了你们家的孩子,跑出去我也没有地方落脚,你就放开我吧。”我真是这样想的,反正混一天算一天,放开了总会好过一点,起码想死的时候容易一些吧。“老娘”第一次咧开那张扁嘴乐了,开导我说:“我当初也是‘童养媳’,遭打捱骂是家常便饭,几十年还不是过来了……”我的脚链被放开了。

  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他们家也对我一天天地放松了警惕。有一天,老娘出门去了,安排我在家切薯干。那傻子男人倒在床上睡大觉。虽然这是个绝好的逃跑机会,但若不是那个女人来约我,我是绝不敢跑的。她慌慌张张地跑来,拉着我就走。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走出去再说。出了村我们就开始跑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告诉我,她是被卖到这里的贵州人,和我在一个村上。她早知道我,一直在寻找机会逃跑。今天她趁家里没有人,就翻窗跑出来了。我们跑着跑着,我的肚子就痛起来了。越痛越厉害,血顺着裤角往下流,跑到一个满是沙砾和鹅卵石的旧河滩上,我就倒了下去。我对那个女子说:“你跑吧,我是没命回家了。”

  我问她这是什么地方,她说不知道。我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河滩上,心想这条命就留在这里了。

  也是我命不该绝,遇上几个过路的好心人,把我送进医院,并帮助我回到了家。

  三、我是受害者,但也害了人,我只求一死了之

  我的变化一定很大,刘锡贵久久地注视着我,好久认不出来。我郁积在心里的怒火一下就喷发出来了,扑上去又撕又咬。“你这个畜生,这个披着人皮的狼。我没有死,我回来了,我是来和你算账的。”我一个懦弱的女子,这时候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劲,把他推倒了,手上脸上都抓出了血。

  他见我发疯的样子,着实吓着了,一直不敢还手。我打得累了,他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说:“我也被骗了,真的我不知道你被卖,本来说好是去做药材生意的。哪里知道……”他怕我不相信,说着就用头去碰地,碰得满头都是血。一个凶狠的男人一旦软弱起来,就显得特别可怜。也怪我这样的女人天生一副贱骨头,看不得别人掉眼泪,开始时恨不得剐他的肉剥他的皮,但现在觉得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重又开始了,就忘记了那受过的痛苦。就像生孩子的女人,生第一个时发誓不再生第二个,生第二个时又发誓不再生第三个,痛苦时的思想和痛苦后的思想完全不同,这就注定了我这样的女人有受不完的罪。

  其实这时候的刘锡贵已是个人贩子了。他和外地人贩相勾结,把家乡的姐妹骗出去,然后从中牟利。不过这一切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一天,我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外地人,他们说是深圳一家服装厂的,到这里来招收女工。他们和我丈夫很熟,手上还持有盖着大红公盖的证明。我丈夫对我说,到服装厂做工很不错,每月可以得到300元工资。他要我去找一些姐妹一起去。开始我也不怎么相信,但看到那个文弱女人也是这样说,她戴着金丝眼镜,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像是骗人的样子。我想,山里的姐妹挣钱也困难,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可以。再说如找几个人,人多势众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我就去找了五个姐妹,我们一行九人,于1998年10月8日向深圳出发了。

  谁知刚到广州,那一男一女就被公安局抓了。我丈夫赶紧拉我溜到一旁。那五个姐妹也被公安局带走了。我问我丈夫是怎么回事,他开始也说不知道。我说,是我们把那五个姐妹领出来的,总不能看着不管。他说,你不要太憨了,实话对你说,那两个人是人贩子,你我也参与了这次贩卖人口,抓住至少要坐五年牢。我吓懵了,我说:“你这人太没有良心了,三番五次地骗人。”他说:“不骗,你吃好的穿好的哪来的钱?”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在广州没有路费回家,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刘锡贵又打上我的主意了。他说你被卖两次都能跑回来,有经验了,现在我假装把你卖了,你再跑回来,我们一起回家。我说你这样做太狠毒了,那种日子不是人过的,再说也不容易跑回来。他发火了,吼道:“这样逛下去,被公安局抓着日子更不好过。”吼完又缓和了口气说:“这次我会一直跟着你,只要刚到别人家我就会把你救出来。”

  就这样,我又被卖给了肇庆郊区一家路边旅馆的老板。我成了这家旅馆专门接客的窑妹儿。那几天,我真是尝够了那种生活的痛苦。那些过路的驾驶员、生意人,都像狼一样,根本不管你的死活,他们说花钱买痛快,要玩得值那点钱,我就像破棉絮一样地被这些人揉弄。像我这样的女人这家旅馆有好几个,她们接一个客老板给20元。我是被买来的,老板要还够了本钱才给报酬。

  五天以后,我丈夫果然来了。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装成过路的客到这嫖宿。到了半夜,我们就偷偷地跑出来了。他道路很熟,我们当晚就乘上汽车到了广州,然后乘火车回家了。

  还未到家就听人说,公安局来抓我们好几次了,说是被我们“骗”出去的五个姐妹已经回来了,我们夫妻贩卖人口已经远近皆知。天呀,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丈夫倒无所谓,他说:“我早不想要那个家了,我们逃吧。也好,走到哪吃到哪,多痛快。”

  从此以后,我就成了我丈夫谋生的工具。今天卖给这个,明天卖给那个,多的时候卖到3500元,少的时候80元他也卖。上山西、下贵州,我们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卖过之后他就想方设法把我找回来。

  由于我们以兄妹相称,刘锡贵以帮助妹妹找婆家要彩礼为名,我又是愿意的,所以有很大的欺骗性。他们也没有像买来的媳妇那样严加看管。有一次在贵州水城,一个残疾的退伍兵拿出2300元的全部积蓄,从刘锡贵手中把我领走。他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尽管家境不富裕还是东挪西借,给我买衣服,煮好吃的给我补身体。我看着他那憨厚的模样,心想就在他家不走了。但是刘锡贵就藏在附近的地方寻找机会带我走,我恨我自己没有决心,还是跟着刘锡贵跑了。

  我虽然一次次地配合刘锡贵,但我的良心遭到深深的谴责,加上长期的肉体和心灵的摧残,我实在不愿意这样下去了。我央求他不要再卖我了,这样下去我会死的。他说,等挣够了钱就不卖了。可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够”呢。

  从第一次卖给南部县的木匠到被抓,三年多的时间里,我先后被卖了15次。我是受害者,但也害了人,我只求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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