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她对丈夫的称呼。
这种称呼放在过去的某个年代特别平常,现在这样叫的大多是对某些不大熟悉的男士的尊称,夫妻间这样称呼就显得生分多了。
他,生得人高马大,体格健硕,跟“先生”这样儒雅的称呼听起来有点格格不入,乍一从她那儿听起来感觉挺新鲜,引起了我的注意。
据我在朋友圈里的了解,她干起事来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颇有铁娘子作风。
待和她相见时,再仔细看才发现,她个子不高,甚至可以用雅致来形容,五官生得雅致,戴一副眼镜,更显得文雅。行为举止也从不鄙陋,说起话来温柔耐听,在他面前如同一只依人的小鸟。
嫂子,十一咱们去华山兜一圈吧。打过招呼之后,我试探着跟她攀谈起来。
你去问我先生吧,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跟在他后面。她轻轻巧巧地说,说完还把头偏向他,眨着含波的眸子瞅着他,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他瞅瞅她,微微一笑说,你明知道我恐高的,自己想去就去喽,不用看我的意见。
那哪行,你是我先生,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要不去,我是不会去的。她眨眨眼说,先生恐高,还是算了吧。
那我们去西岳书院转一转,怎么样?我知道她喜欢参加一些国学活动,又试探着问。
好啊,我可以拉上先生陪着我一起去的,他现在也喜欢读书,偶尔也会有感而发,写点东西,挺有味道的。她再次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他。
好,这个主意不错。他答应得很干脆。
十一期间,我拉上妻载着他们夫妻自驾去了一趟西岳书院。
妻对于她对他的称呼也挺感兴趣,私底下还偷偷地学着她的样子喊过我两声“先生”,我不争气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一刻,我和妻瞅着我突如其来的鸡皮疙瘩,笑得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了,直到笑出了眼泪。她和他看着我们莫名其妙地笑,也莫名其妙地笑了。
笑完之后,我们继续向前走。我的注意力一直被她吸引着。
转过弯是一个平坦而宽阔的去处,我们舒了一口气。刚想休息一下,她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拉着他就去了另一个方向。
我和妻转过头看时,他们去的方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正在努力向上攀爬,轮椅被一个小台阶卡住了,任她怎么使劲都无法翻越过去。
我们紧跑两步也跟了过去。她伸出手挡住我们,从脖子上解下丝巾轻轻靠过去。快到轮椅女人身后时,她又偏转了一下方向,顺着风向放低身子,松开了丝巾,丝巾听话地缠绕在了女人的轮椅腿上。
先生,快来帮帮我,我的丝巾被风吹走了。她故意大声地呼喊着他。
他默契地快步走到轮椅女人的后面,两手扶住了轮椅,轻轻向上一抬,轮椅被推上了台阶,他才弯下腰给她解下丝巾。
她适时地跑过去,低声细语地跟轮椅女人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他直起腰,谢过轮椅上的女人。
走到她跟前,细心地把丝巾给她围上,轻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总是要麻烦到别人。
她低着头不说话,像犯了多大错误似的。
轮椅上的女人看看他们,微微一笑,走了。
等轮椅上的女人走出去了老远,她才抬起头,跟他说,先生你进步了。
他却把眼光瞥向了远处的书院说,咱们去书院吧,一起进步。
从书院回来,妻学着她的样子叫了我好长时间的先生,说是也要一起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