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遇旧友,经一番话开导,我决定到家乡省城购房。手头紧,住房公积金总算派上了用场。起初,老婆死活不同意,不想当房奴。我算了一笔细账,房子买下,租出去,用租金还贷,以后不打工了,将房子重装即可。
但事与愿违,省城这一块地,极少人租住,不论是孩子上学,或其他行业,都不会作为首选。我心里很明白,她有气,没有说出来。我自觉担起家务,逢各种节日,都象征性微信发个红包,给她买头饰、内衣,攒零钱买黄金项链。
为挣钱还房贷,我每天早上6:30起床,成了铁律。工资都由她保管,每日从她包里拿早餐费也仅是两个馒头钱。
前几个月,她要更早20分钟起来炒菜,让我带中饭。她说,自家做的饭菜吃着营养。我自己懒得动手,老这样累她也过意不去,便又选择在公司就餐。
又到了星期六。
我说了一句:“晚上你别指望我洗衣服,我要好好睡个觉。”
她说:“你把自己衣服洗了。”
我很肯定地说:“好。”
她开始数落我,说伤她的心了,她为家付出太多,却得不到体贴。
我说:“莫名其妙了,我晚上9点才下班。”
她说:“你弟弟从来不与自己的老婆计较,什么家务事都包揽。可你呢,休息日连个菜也不帮忙买,待在房间里玩电脑。”
听到一个“玩”字,我情绪开始坏起来。
我说:“一次不帮你洗衣服就抱怨个没完没了。我已经多日身体不舒服,想早点睡,非让我倒床上了,你才心甘情愿自己洗吗?再说,我写作,你懂吗?比你打麻将强多了。说得自己多么委屈多么累,把休息时间都放麻将桌上,麻友一喊,你什么事都抛九霄云外去了。”
房间里的空气凝住了。
两人先后走出房间。外面天大地大。
她再次被公司抽调去出差。这本来不公平的安排,她每一回都能找出理由接受。比如有一次,她想到的是替代同事出差,因为同事晕车严重。她在同事眼里,总是那样善解人意。但别人在她眼里,都比自己幸福。
我在公司整日里心不在焉,想她会不会气坏了身体。编辑好信息想道个歉,脑海出现她不顾一切去打麻将的样子,又把信息删除。真的很不服气。想到她不同的可憎面目,三次编辑好信息,终究果断删掉了。
近年我平均每个月发表一两篇文章或诗歌,稿费存在银行卡里,打算累积到一定数量后,给她惊喜,也证明自己写作的价值。可这段日子,感觉两个人热度降到零,考虑有没有讨好她的必要性。
转机就在新冠疫情发生后,她突然电话告诉我,房子有人租了。
重点是,房客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公司出钱,对方没有讲价。我算了一下,除去还房贷,剩下的钱,比稿费高出数倍。
听得出,她话里的语气开始对我有所认同。我突然觉得,她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可是,她没过多久就生病了,甲亢。
再回想起过往,她老叨叨着自己饿,一直觉得,星期天下班早,炖排骨汤或者鸡汤补充点营养就行。
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对她的关心的确不够,一门心思写诗文,两个人的业余时间,已经把彼此拉得很远。她想说悄悄话的时候,我在码字。她有苦无处诉,有快乐无人分享,麻将桌就是她唯一的释放口。
点评:
小说写了一个写作者的尴尬。在市场经济中,仅靠写作来养家,企图过优越的生活矛盾。小说写的是一个家庭,却反映了普遍的社会问题,因此有一定的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