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婴儿(16-20)

[ 鬼故事 ]

、鼠怕猫?猫怕鼠?

这一天,慕容太太领着叉到邮电所给老公寄挂号信。

邮电所的营业室里,人不少,大家排着队。慕容太太领着叉排在最后面。

那个收破烂的老太太朝着邮电所的方向走过来。她推着垃圾车,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喊:“收破烂喽!——”

她离邮电所大约还有米远。

如果这时候慕容太太走出来,那个男婴和那个老太太就不会碰上面。因为,慕容太太和那个男婴出了邮电所要向另一个方向走。

可是,慕容太太的信还没有寄走,她的前面还有四个人。最前面的那个人是个种地的农民,他什么都不知道,邮电所的人一直在给他讲解,如何写地址和邮政编码,很费劲。

慕容太太一边和叉玩一边等。她跟他玩的是猜指头的游戏: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五指,只露指尖,猜哪个是中指……

那个老太太走过米所用的时间,应该比四个人办理邮寄挂号信所用的时间短一些。

但是有一个鞋匠走过来。这个鞋匠有点神经兮兮,他逢人就强调他的一个唯物主义者。不过,他修鞋的技术很不错。他走近那个老太太,对她说:“你如果收到那种不太旧的鞋,千万卖给我,我修修补补还能穿。”

老太太说:“大都不成双。”

鞋匠说:“扔掉这一只肯定就会扔掉那一只。我是一个节俭的人……”

一般说,这个鞋匠罗嗦起来,那时间不会少于十个人寄挂号信。

可是,到了慕容太太寄信的时候,偏偏出了点小问题:她的信封不是标准信封,不能邮寄。她只好在邮电所现买了一个信封,把封了口的信撕开,装进新买的信封里,再重新写邮政编码和地址。

鞋匠终于走开了。那个老太太一步步朝邮电所方向走过来。

慕容太太的信成功寄出了,她领着叉走出来。

在绝伦帝小镇邮电所门口,那个老太太和那个男婴终于撞见了。

这是秋日的午后,天高云淡,没有南飞雁。太阳很好,有几分慵懒。小镇的街上没几个人,很太平,很安静。

老太太看见那个男婴之后就呆住了,她的双眼充满惶恐。

那个男婴看到了老太太,也大吃一惊,好像十分害怕。

慕容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牵了牵那个男婴的手:“你怎么不走了?跟妈妈回家。”

那个男婴低下头,立即跟慕容太太走了,没有回一次头。

那个老太太也推起她的垃圾车,急匆匆地溜掉了。

、另一个叉

张古的情绪极其低落。

他上班时沉默寡言,下了班就蒙头大睡。他开始怀疑,自己经历的是不是幻觉?自己的多疑是不是病症?

这天他加班,很晚才回家。

在路上,他看见那个收破烂的老太太推着垃圾车走过来。路灯昏黄,她的脸色昏黄。

张古害怕极了。

他清楚,自己斗败了。现在,他像泄气的皮球。他怕那个男婴,怕这个古怪的老太太,他觉得他永远都不可能弄清他和她之间那深邃的关系了。他已经自暴自弃,只想像乌龟那样,圆团团地活着,一点不锋利,好歹落个长寿。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永远不和这两个不吉祥的人相遇。

无数经验告诉我们,你越不想遇到谁,保准就会遇到谁。这不,老太太在黑暗中走过来了。

张古想掉头就跑。又一想,跑出一段路,一抬头准会看见她迎面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那会吓死他。

他就没有跑,他不情愿地迎着老太太走过去。

老太太一如既往地走过来,她的步履很慢,关节像生锈了一样。

终于,她和张古走到一起了。张古胆怯地低下头去。

她并没有停下来,她推着垃圾车一直朝前走,看都不看张古,眼睛直直地瞅着前方。

两个人擦肩而过之后,张古感觉她慢慢停了下来。他不敢回头,只听见她在他背后硬邦邦地说:“你站住。”

张古哆嗦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见那老太太果然停下了,她背对着自己,并没有转过身来。

“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奇怪的婴儿是怎么回事?”她说。她的声音很像机器发出来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张古小声说:“我想……不想……知道。”

她冷冷地说:“你去太平镇看看吧。”

张古怎么能相信这个老太太呢?他甚至怀疑她是调虎离山,把自己骗出去,他们好实施更大的阴谋。

他壮着胆子问:“你怎么让我相信你?”

老太太叹口气:“你不信就算了。”

然后,她推着垃圾车就走了。张古一直看着她,直到那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更黑的地方。

张古快步朝家走去。一路上,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那个老太太跟上来。

躺在床上,张古反复回味她的话,他又一次肯定了自己以前的猜测,他又开始信任自己的耳朵、眼睛和神经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一趟。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像反腐败一样充满庄严性。

从绝伦帝到太平镇虽然只有一百公里,但是路不顺,要转两次车。

张古当天晚上就到了太平镇。太平镇有三个绝伦帝那么大。

他在旅店住下之后,就跟开店的老板套近乎,打听相关的消息。那个老板是个极其热心的人。很快,张古就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张古:“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奇怪的婴儿?”

老板:“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卖艺的婴儿?”

张古:“卖艺的?”

老板:“最近镇里来了一个卖艺的,他领着一个孩子,才岁左右,会唱戏,特别神。”

张古:“那不是神童吗?应该好好培养。”

老板:“走江湖卖艺的,饥一蹲饱一顿,哪有那份闲钱呀。”

难道是另一个叉?

第二天,张古早早就来到街上寻找那个卖艺的人。

终于,他在马市看见了他们。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

张古挤进去,见那个婴儿正在表演。

他小小的,却穿着特制的花花绿绿的古代戏装,脸上化着浓浓的戏妆——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张古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但是张古感觉他就是叉。他的脸盘、五官、眼神,张古无比熟悉!

张古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又一想,他怎么可能是叉呢?于是,又不自觉地朝前挤了挤。

男婴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他在唱:“日落西山黑了天,我打马过了阴阳关……”是巫婆跳大神时的唱词。

一个大人在后面拉胡琴,胡琴的声音也尖尖的细细的。

张古第一眼看见那个大人,心中就抖了一下。他的脸上有刀疤。张古觉得他正是算卦里说的恶人。

旅店老板曾对他说,卖艺人自称那个男婴是他的孩子。可是张古却觉得,那个男婴更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而那个恶人在幕后在暗处操纵着他。

大家往场子里扔钱。张古也学着样子往场子里扔钱。

他耐心地等着散场。他想靠近这个男婴,弄清他到底是木偶,还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他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他——你到底多大年龄?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跟你一样的男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共有多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天快黑了,人渐渐少了,那个恶人开始收场了。

张古装成没事人,晃晃悠悠走近他们:“老板,今天收入不错吧?”

那个恶人看了张古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充满敌意,他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张古有点不自在。

他看了看那个男婴。他的身上还穿着花花绿绿的戏装,脸上还化着浓浓的戏妆,等于戴了一个面具。张古根本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他像木偶一样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张古蹲下身,试探地问:“你多大了?”

男婴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个恶人突然在旁边吹了一声奇怪的口哨,像一种什么暗号,这个男婴像一只被驯化的猴子,听了那口哨声,立即灵敏地窜过去。

那个恶人扯着他的手,急匆匆地走开了。

他根本不让张古靠近这个男婴。

张古甚至不敢断定这个男婴是不是一种像人的动物。……那天晚上,张古又听见了那条狗的叫声。张古在心里说:相隔一百公里,决不可能。但是那叫声确实一模一样。第二天,张古又去了。

他还想接近那个男婴。

那个恶人对张古更加防范,虽然围观的人很多,现场很嘈杂,但是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张古。看见了张古,他就像看见了克星一样,立即对那个男婴吹了一声奇怪的口哨,那男婴就不唱了,窜到他身边。他迅速收了场,扯着那个男婴离开了。

离开时,他恶狠狠地瞪了张古一眼,虽然离得挺远,但是张古感觉到那眼神里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恶。

张古觉得,对于男婴,这个恶人似乎具有一种不可抗拒力。他还感到,男婴好像是这个恶人的一部分。

晚上,张古睡不着,回想那恶人的眼神。他在分析,判断……

那个男婴出现在绝伦帝是用一种被遗弃的方式。

这个男婴出现在太平镇是采用卖艺的方式。

绝伦帝的那个男婴决不是真正被遗弃。

太平镇的这个男婴也决不是真正卖艺。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张古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个男婴给绝伦帝制造了悲剧,这个男婴也一定要给太平镇带来灾祸。

第三天,张古又找那两个神秘的卖艺人去了。

不过,这一次他不想打草惊蛇。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化了一下装:换了一身新新人类的衣服,把头发染成了棕色,又换了一副新款墨镜。

他远远地站在围观的人群之外,等候散场。

他的化妆是成功的,那个恶人好像没有发现他。演出一直在继续,直到天一点点黑下来才散场。

张古看着那个恶人扯着那个男婴离开了。他远远地尾随在后面,看他们到

底干什么去。

月光不明不白。张古的眼睛有工作,顾不上看路,走得磕磕绊绊。他跟踪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穿过一条又一条胡同,他们一直没有停下来。最后,张古跟着他们竟然来到了野外。

两个卖艺人还是没有停,仍然急急地朝前走。

出了镇子之后,张古感到好像不是那个大人扯着那个男婴走了,而是那个男婴扯着大人走了。

他们越走越快。

张古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张古就跑起来,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风刮起来,公路两边的树叶子窃窃私语。一只猫头鹰突然飞出来,向远方飞去,它的翅膀“呼啦啦”响。

张古的心里有点发毛:他们不会像鬼故事里讲的那样,把我领到一个坟地去吧?

正想到这里,那个男婴突然转过身来!

他身上的戏装还没有脱去,脸上的戏妆也没有洗掉,他那样子在不明不白的月光下极其恐怖。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也随着他转过身来。

男婴说话了,他的嗓音竟然很粗:“哎,咱们一起走好吗?”

张古吓得掉了魂,转身撒腿就跑。他当然是朝着有灯火的地方跑。

……第二天,男婴和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没有出现。

接连三天,他们都没有出现。

张古站在太平镇的十字街头,东西南北茫然张望,不见他们的蛛丝马迹。他知道,他们在暗处,时时刻刻在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不离开太平镇,他们决不会露头。他们就像夏日的蝈蝈,草深不知处。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操纵男婴只是表象?

实际上,是那个男婴操纵着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背后有更可怕的秘密?

张古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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