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晚期和珅专权,诸官员不敢相抗。监察御史曹锡宝弹劾和珅家人旁敲侧击,但被友出卖弹劾无果。嘉庆帝亲政后为曹锡宝雪冤,追赠为左副都御史,人称“直臣非不可为也”。
旁敲侧击
乾隆五十一年(1786)六月的一天深夜,一骑快马奔驰在北京至承德的官道上。到承德后,骑者将一封密信交至和珅手中。数日后,在承德山庄的乾隆帝收到陕西道监察御史曹锡宝的一封奏疏,弹劾协办大学士和珅家人刘秃子恃势营私,衣服、车马、居室逾制,怀疑其借主人名目招摇撞骗。
曹锡宝,字鸿书,上海人。乾隆初以举人考授内阁中书,后任军机处章京。乾隆二十二年(1757),中进士,改庶吉士。丁母忧归,又养病近十年。乾隆三十一年(1766),翰林院散馆授刑部主事,迁员外郎、郎中,升授山东督粮道。后入四库全书馆效力,书成后以国子监司业候补。三年之久国子监司业仍无空缺,乾隆帝特授其为陕西道监察御史。
国子监司业为从四品,监察御史为从五品。虽然监察御史较国子监司业品秩为低,但其升迁前景良好。乾隆十年(1745)后,任监察御史均要考选,曹锡宝免予考试直接被任命为监察御史。
乾隆帝收到曹锡宝的奏疏后,即以疏中内容责问和珅。和珅称,刘秃子名全儿并无秃子之名,平时自己对家人戒约甚严,但也难免家人日久生事。他“乞严察重惩”,一副胸有成竹尽管去查的样子。乾隆帝遂命留京办事之王大臣与左都御史彻查此事。
《清史稿》中将和珅家人仍称为刘全而非全儿,诸多有关清人笔记等着作中亦称其为刘全。本文以《清实录》为凭,称其为全儿而非刘全。
乾隆帝下谕称,据御史曹锡宝奏,和珅家人刘秃子本系车夫,服用奢侈器具完美,令留京办事王大臣、会同绵恩与都察院堂官,传曹锡宝令其逐条指实,如有不法情节即从严审办据实具奏。如全儿果真有借端撞骗情事,即据实从严办理,不可因和珅稍存回护。
不密失身
乾隆帝自命英主,但为和珅所欺而不自知,曹锡宝上疏之前因为信任同乡吴省钦,将奏疏内容告诉了吴省钦。实际上吴省钦一向依附和珅,得知消息后立即就派人告诉在热河的和珅,因此有文前一幕。和珅得报后,派人命全儿马上拆除违禁建筑,并令全儿速来热河以免在京掩饰之口实。做好万全准备的和珅非常淡定地请求乾隆帝彻查,而被同乡友人出卖的曹锡宝对此毫不知情。
因全儿已销毁证据,经在京王大臣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等人查验,全儿家并无违制建筑,也无其他逾制之事。曹锡宝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查办结果上报乾隆帝后,乾隆帝下谕称对曹锡宝心思洞若观火,他没有真凭实据就空言上奏,或许本来是想弹劾和珅而不敢明言,故以和珅家人为由隐约其词、旁敲侧击,而其目的实为和珅。又怀疑是不是左都御史纪昀因私怨,指使曹锡宝弹劾和珅。
乾隆帝下令留京王大臣仔细访查询问,一再强调,对此案查个根究明白,并不是要整治和珅,更不是为和珅开脱。他要求留京王大臣不可误会他的意思,而有意将曹锡宝从原告转成被告,“务须平心静气虚衷详问”。又警告查案大臣,若对和珅稍存回护,即是陷和珅又是自陷。
全儿供称自己与曹御史素不相识,他“又何从目睹”自己房屋宽敞、器具完美。乾隆帝认为,全儿的话虽是一面之词,但也有些道理,曹锡宝身为言官必不至下交奴仆,车马衣服尚可称遇诸途路,而房屋宽敞、器具完美,如果不是身临其地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而据曹锡宝自己奏称,他与和珅家人全儿向不认识,即使全儿在崇文门管理税务也不知道。乾隆帝认为曹锡宝“徒入无根之言,遽行陈奏以博建白之名”,用毫无根据的言论上奏弹劾,意在博取敢于建白的名声。
经吏部议奏,曹锡宝不能指出实据仅以虚词入奏,建议降二级调用。乾隆帝认为曹锡宝不能指出实证,大概是因为今年为乡试之年,曹锡宝不过是想通过进折让皇帝记住自己,而得到考官的差事。曹锡宝照部议降调亦所应得,但念其为御史究属言官一时未察虚实,加恩改为革职留任。乾隆帝自信纲纪肃清,实不知自己被和珅所欺。
据野史载,乾隆帝曾面谕曹锡宝称:“尔读书人不读《易》欤?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似乎乾隆帝也隐约得知曹锡宝有被友出卖之事,而以此言责之。曹锡宝唯流涕而矣。
直臣可为
据传曹锡宝为三国曹植之后,明中期由上海嘉定迁入上海黄浦区。后曹锡宝亦知被友出卖,卒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74岁。
嘉庆四年(1799),嘉庆帝亲政后,即诛和珅,并抄全儿之家。嘉庆帝追思曹锡宝曾弹劾全儿,下谕称,以前的御史曹锡宝曾经弹劾和珅之奴倚势营私、家赀丰厚,当时和珅声势薰灼,举朝上下无一人敢于纠劾,而曹锡宝独能抗辞执奏,不愧诤臣,曹锡宝宜加优奖以旌直言。最终,曹锡宝被追赠左副都御史,其子曹江赠荫内阁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