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对水说:“你看不到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
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我一直都知道,黑。
小时候有两只狗,两只牧羊犬,有一只一出生就死了,剩下来的一只毛色犹如无星之夜,我用黑来为它命名。
黑不是只善良的狗,但它确实是一条好狗,它来自德国,它的母亲是一只细腰长腿的爱尔兰牧羊犬,他的父亲是出生在蒙古的一只叫镰鼬的狗,六十厘米的身高使得我的黑也拥有着小熊一般的体格和爱尔兰牧羊犬出色的扑咬能力以及犹如风妖镰鼬一般的听力。他是条好狗。
黑和它的兄弟被送到我家还只有半岁不到,但庞大的体格使得黑当时已经有托运的纸箱那么大了,在飞机上的颠簸使得它的兄弟才活了几天就因为肠胃不适先它而去,活下来的黑,我的黑,它如此幸运。
不知为何,它对我不太友好,也许它从来就没有对人友好过,但似乎总是在敌视我,两只深棕色的眼睛眯起来审视。
但是黑那出色的体格和雪亮的犬牙没法让人不喜欢它,它太出色了,它在稻田狂奔时黑色的长毛飘散开来,带起一片幻影;它在山上野了一天时带回来的几只麻雀,以及它懒散时趴在地上逗弄蚂蚁,黑,一条好狗。
我一直很喜欢黑,尽管黑可能不喜欢我,但是当我从刚熟的的羊肉羊肠中给黑挑几块还沾着大块肉的骨头放在它面前,有时也会把链子放开,让它出去跑跑,这时的黑从来不会像隔壁家的阿花阿黄一样过来舔我的裤脚,但是黑确实比以前对我好点儿了,我很满足。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人总是要长大的,很快,我也到了上学的年纪,该离开这个地方了。我想把黑也带走,可是不行,大人告诉我说不行,于是我亲手把不断挣扎的黑放开了,它走了,我哭了。
火车开了,当我想最后看一眼这条大狗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时,我看到了黑,它还是像以前一样无声地奔跑着,追赶着这辆火车,我哭得更厉害了,望着那片黑色的影子,那犹如风妖一般的身影交织在黎明的乳白色晨雾中,黑,你回去吧,回去吧,黑。
风妖终究跟不上火车,黑色的幻影不见了,像晨雾一般散了,我甚至想跳下火车回去找我的黑,我还是捂住了自己的眼。
后来听说黑死了,它每天都去追赶火车,终于有一天它像见光的影子一般散了,我亲手把黑掩埋在它喜欢去的小山上。
黑,我一直都懂,我懂得。
黑,去追赶黑夜吧,我也在那里。
黑,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