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司机暂且叫他老吴吧。
我们在村头大马路上相遇。确切地说是老吴的卡车撞到我的那些慢慢悠悠正在散步的猪。这原本没什么,只要老吴和猪都及时躲避,问题就不大。
可事实上老吴和猪都有点得理不让人和完全不把对方当回事。至少,被老吴前轮别倒的那只猪是。猪顺势躺在车轮下使劲儿嚎叫,吓得别的猪慌不择路四散逃窜,根本不管我急急变声的口令。这实在是让人不能容忍。火冒三丈的我顿时恶气顿生,发誓要抓住老吴的衣领和这个流氓好好理论理论。毕竟我的猪可不是一般的猪,它们才刚刚接受人工授精受孕完毕没几天,谨遵医嘱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遛遛弯儿。
可老吴不信,只管吼吼,你说母猪怀孕母猪就怀孕了?你是神仙?!
我火了,操起木棍就去捣老吴的车窗,老吴却拉开车门直接跳了下来……
等等——驾驶室那个眼睛溜圆的男孩是谁?
谁拐卖孩子?蛋蛋是我侄子好不好!
他爸妈呢?死了!车祸。在我家秃噜秃噜吃烩面的老吴没好气地说,不然谁愿意天天出车还带个累赘?说话时,男孩怯生生过来朝老吴怀里钻,细瞧眉眼还真相似。
那天老吴帮着把几头母猪安安稳稳赶到了猪圈,他自己在猪圈旁边的小屋歇下了。
蛋蛋被我哄着洗了澡,剪了指甲便死死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半夜被敲门声惊醒,脸热心跳,辗转反侧。好在声响后来消失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时,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院子里劈柴的声音一下一下如此动听。
扭头望望,蛋蛋还在沉睡。
猪和老吴都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