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皮

[ 鬼故事 ]

[文/临沂张一鸣原创鬼故事]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老总的办公室,“林总,您叫我?”“恩……你坐!”“林总……我……”“你别说了!我已经对你彻底丧失信心了!”虽然我已经提前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本来我已经认为我能够接受这个残酷的打击,可是当这个事实真的来临,我的心还是极度难受,不可接受!“林总,求您,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不可能了!我已经给了你太多的机会,是你自己没好好把握!”虽然我也许能够猜到会有这一天,可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重重的跪在地上,“求您……再给我!”林总终于发怒了,这次的下跪已经不管用了,“滚!你给我快滚!拿着你这些狗屁光碟快给我滚!”林总将那些游戏光碟愤恨的摔在我面前,顿时在光滑的碟面上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划伤的碟面,映出了我那张夹杂着尴尬而变得铁青的脸,“都是这些光碟,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作品缺少了灵魂?为什么我的游戏作品缺少了令人恐惧的成分!”

“快滚!我们这里不养闲人!快滚吧你!什么狗屁东西!”踉踉跄跄走出领导办公室的时候,我手里仍然拎着多年创作的游戏光碟,真没想到这款游戏一经上市,运营利润直线下跌,公司投资亏损,稳赔!在滚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我看到了曾经友善的同事也突然换上了冷傲的面孔,曾经多么熟悉的办公楼,也突然换上了陌生的冷色调。曾经洋溢着和谐阳光的城市,也突然变得冷若冰霜。

冰冷的碟面被冰冷的泪水所洗礼,水汪汪的碟面映出一轮寒月,夜风卷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悠然飘过,缓缓的缓缓的飞往它那该去的方向,低头看着这个曾经自认为可以一炮走红的原创作品,碟面再次被泪水洗礼,我的脸也在水汪汪的碟面上扭曲。

这不是我的脸!我还能清楚的记得,在创作这款游戏的时候,我的脸上从来都没有如此惨败的表情,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的脸上挂着的是阳光的微笑,创作过程真不容易,从构想到构图,从电脑扫描到三维角色的立体建造,从游戏编程到整个游戏的完成,我历尽千辛万苦,如今千言万语也找不到人来倾听我的诉苦。

哎!就这样吧,失败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次痛苦挣扎,亲眼目睹自己创作的游戏光碟被别人鄙视的践踏,唾弃的污辱,就已经从美好的梦境中清醒,希望就此破灭,输就输吧,一次输的惨不忍睹!苦苦的看着碟面裂痕上那张泪流满面的嘴脸,我的心像拧成的麻花,痛不欲生,紧紧抓着碟面的边沿,任凭锋利的碟刃深深陷入指甲与指头之间脆弱的肉里,“噗呲!”五个指甲被切了下来。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两点整,整齐的切掉自己带肉的指甲可真疼啊!自残也需要勇气,令自己彻底走向颓废的勇气。麻痹的虚荣,成功的光荣,却全都不如自残的毁容真实,虚荣和光荣难以捉摸,自己的脸可以任由自己来来回回的抚摸。就算长着清秀的脸面有何用?一不做男模二不做男鸭,用一张小白脸跪在街头乞讨,尝尽路人的白眼,脸上挂满惨白的唾沫,也甭想换来白色的米饭,只能当一只惨败的落水狗。

这仅有十平米的个人租房,也容不下我这个付不起房租的无业游民,明天一大早,房东会来赶我走,对于我现在这个落魄的寒酸样,房东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只要不撕破脸,估计他还是不会使用暴力。

哼,撕破脸,将血抹到哪里?在这长满绿毛的青色墙皮上绘出一幅充满希望的暖色图画?这可能吗?青灰的墙色渗入营养不良暗红的血色,再搀入昏暗的灯光,所形成的画缺少了希望的颜色,那个本来可以火红的太阳,现出阴雨连绵时穿梭乌云的暗淡,那个本该快乐转动的风车,现在看来已再也不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享受阳光给它带来的无限动力,曾经的动力以彻底消失不见,它只能默默的忍受那种挫败的静谧。

用血染成的山坡上!一棵低垂着头的树,像一个低垂着头的人,暗红沧桑的树干缺少了健康滋润的体态,血水即将流干,使我竭尽全力也抹不匀上面的颜色,我的眼睛再次润湿,没有泪水只有血水。墙上镶嵌的破镜子也早已蒙上夜色的清冷,我豁开鼻梁上的肉皮,将流到嘴角的鲜血抹到镜子上,画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这颗心已经死了,在亮如镜面的碟片上挣扎的痛苦死去。

也许只有更多的血才可以将它安祥的埋葬,我从破旧的床底下摸索,抓住那把寒冷的剪刀,当剪刀伸入嘴巴里的时候,我的舌头舔到了它的锈迹斑斑,还有那透骨的寒冷,比死去的心更加寒冷。真疼啊,有没有好一点的止疼药可以减缓我身心的痛苦,冰冻的剪刀迅速将我的嘴巴麻痹,敏感的舌头也失去了知觉,鼻梁上翻开的肉皮也得到了感染而变得麻痹,疼痛的感觉似乎只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错觉。

脸上一道道无法愈合的血口子翻开西瓜瓤一样的肉色在镜子深处泛着诡异的暗红,血在凝固,心也在干涸,唯有将剪刀锋利的刃口咬住嘴巴的前端,一使劲剪下去,“咔呲”镜子里的上嘴唇像卷曲的牛皮纸一样展开,剪刀的刃口喷上茂密的血影,我的手牢牢扣住脸皮的生肉,向着额头的顶端一下一下的剪去。

这样的面皮会不会让那些喜新厌旧的游戏迷感到恐怖?我的原创恐怖游戏异血神峰里正需要一个这样的主角,看着镜子里此时此刻的自己,总感觉缺少了什么,那些在现实生活里得不到精神刺激的人,会将希望的视角转换到虚拟的游戏中来,寻求一种自欺欺人的满足。

游戏厂家也是抓住游戏迷的这种逃避现实的心理来为他们定做各种口味的精神食粮。对于游戏开发者来说,抓住游戏迷的心就抓住了他们的钱包,开发商用虚拟的游戏作品得到了真实的金钱,而游戏迷用真实的金钱换来了虚拟的游戏币,换来了游戏瘾,换来了逐步加重的近视眼,换来了丧失金钱之后的贫穷与饥饿,精神生活满足了,物质生活自残了。

之前我也是一个因沉迷游戏而失去学业的游戏玩家,却无法用虚拟的金币换来真实的食粮。可是,创作之路也不平坦,想利用虚拟的游戏赚真实的金钱也不容易,它的里面包涵了太多的知识,作品是虚拟的,而创作过程是真实的,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真实的设备投资,才能做成能够赚钱的一款虚拟游戏。

没有理由去责怪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错,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的知识不够精深,怪自己的经验不够娴熟,怪自己的命运不够好,怪自己没有好好把握住机遇,只有自残,用自己的双手将自己亲手毁掉,将所有的怨气都出到自己的身上,自己犯的错自己承受,折磨自己,惩罚自己。

打开剪刀的刃口,上面糊满了番茄酱一样的血肉模糊,伸手抹一把,厚厚的一层碎肉,将剪刀竖起来,深深的插入两个大门牙之间的牙缝里用力一剜,“咔”左边的门牙喷出一片鲜血涂在镜面的顶端并垂直的向下淌着,像一个湿润的瀑布滋润着那颗干涸的心。没有了两个门牙组成的支点,另一颗门牙很难踏实的剜出,看着手足无策的无从下手,我猛的将剪刀放倒,贴着牙根将剪刀的手柄用力一捏,“咔啦”快速弹出的门牙将墙上的破镜子狠狠的敲出一道长长的裂痕,牙齿也被砸的粉碎,上面那颗血淋淋的心,也被残忍的撕开无法愈合的伤口。

“咚咚咚!咚咚咚!”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赶紧熄了灯,踩着床头,从门上的窗户里向下斜视,隐约能看见一束手电筒的光点在地面上跳跃,“开门!快开门!我听见里面有破碎的声音,是不是你把里面的设备弄坏了!”我趴在上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免得打草惊蛇,就让他以为里面没人吧。

“咚咚咚……开门!”房东的手电气愤的向上照了过来,我连忙将脸闪开,光照从我头顶一掠而过,便听见拖鞋霹雳啪啦走下楼去,我将耳朵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才敢抬头,却看见楼道口又有电光一闪,霹雳啪啦声再次出现在楼道里,光影闪烁中,似乎有四只拖鞋在渐行渐近,后面的那个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把椅子放下!”“老板,这样行吧?”“再往里推推,你给我逮好椅子,我倒要看看这个小瘪三躲在里面干什么!”房东刚一踏上椅子的时候,我便赶紧蹑手蹑脚的从床头撤了下来,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藏身,又不能从九层楼高的窗户口跳下去,焦急之下只能选择床底。

当我不放心的从床底下向上偷瞄的时候,房东那愤怒的黑脸已经紧贴着门上的窗户。估计他是看不清楚,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开始从房间里盘查,光线明显变亮了许多,肯定是刚刚更换了电池的缘故。房东最急切的反应还是盘查他自己的东西,手电光照在了那个破镜子上,我看见房东的脖子又向前硬伸了过来,“咚”的一声他的头撞在了玻璃上,要不是玻璃的阻挡,这一会他的脸都能伸到镜子里。

他的脸要是真能伸过来,我一定会瞅准时机用剪刀帮他整理一下脸上的表情。“喂!你也上来看看,你看看那个镜子上贴着什么东西”“噢行,老板,那我给您好好扶着椅子下来,您慢一点”“好了,可以了,你赶快上去看看那个小瘪三在镜子上弄的什么东西!给你手电”“哦好老板,我赶紧上去看看!”“啊鬼!”“怎么?哎?”“啊呀啊……”“咣当”“你他小舅子的废物!连个椅子都站不稳!你看清楚了没有?”“别说了……别说了!快跑……快跑啊,里面有……有……!”

听见房东的伙计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我突然想起,不好!镜子上的东西还没擦掉,看到那些鲜血涂抹的画,肯定会把人吓得要命!房东咬牙切齿,愤恨不已,“你tm的快给我滚过来逮好椅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玩艺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吓成这个孬样!”“你快点给我扶好!你全身再抖个不停,看我等会下去收拾你!”

房东生气的踩上椅子,双手把房门弄的哗哗作响,我躲在床底下都能够清楚的听见房东上疯的声音,那其他房间的房客怎么都像死了一样的静默无声?像这种便宜的小旅馆,平时也没有几个人愿意住,我能住进来全是因为便宜的缘故,我们这些远在他乡的打工仔多么渴望在这繁华的城市里落落脚,在这里有个属于自己的窝,即使只有几平米也很满足,总比永远租房子住好得多。

租住在别人的地盘上永远没有家的自由,哪怕只有针尖那么一丁点的权力,都要用金钱来衡量,超出这个尺度便会被严加盘查。“小瘪三,你快给我滚出来!”房东一手拍打着窗玻璃一手握着手电筒的前端疯狂的摇晃着,手电的光点在房间里快速窜来窜去,看得我眼花缭乱头晕恶心。

“小瘪三,你……”就在这时,房东突然怔住了,他的手电光在镜子上停住了,这使我也看向镜子里“啊……!”我张目结舌,镜子里的心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长发般的血色瀑布。我心里感到十分焦躁,本来能够从镜子里看到床底下的我,可现在镜子模糊了,里面的景象也变得不真实起来!等房东和他的伙计满口胡言乱语的从门口滚下去的时候,我也实在憋不住了,赶紧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哼!管你tm的滚不滚,老子今天偏要给你对着干!”继续打开剪刀的刃口,按下剪刀的手柄,将自己的耳朵剪下,血水流出来,我赶紧将血抹在白色的床单上,哼!不要怪我太坏,如果真的被你发现了我的这一举动,你只当我是一个心理变态狂就可以,千万不要将我赶出去,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家,一个可以任我为所欲为的家。

明天一大早你就会赶我走,看你的态度,你是必定会使用暴力的!我害怕,我也不想走,我走了我上哪儿去?偌大的城市也没有我的落脚之地,饥饿寒冷的走在夜色迷离的街道上,汽车洋房擦肩而过,这些奢侈品只是有钱人手中的玩物,几座正在还建中的高楼大厦又与我何干?像我们这种自以为是的普通工人,只是一种价格低廉的劳动工具,有其工也不一定见其利,有几个建筑工人能住上自己建造的高楼?有几个普通员工能得到盈利所得的高额利润?

那些包工头不会凭白无故给你这个权力,那些大老板可以心安理得的享有这些可观的利益,而普通工人,只有纠结于劳动与利益是否能够平衡这一无可奈何的阴影中永远走不出来。两碗水很难端平,有利益就会有矛盾,有快乐就会有痛苦,阴阳变换日月交替,没有任何一个权威人士能够将其扭转乾坤,只有认命,快乐或痛苦只有自己的内心最清楚,身心所承受的痛苦只有自己最懂。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至少今晚我还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在这个花钱租过来的房子里,感受这最后的一丝温暖,感受太阳升起之前的心寒。

我根本就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最好让这漫漫长夜更长久一些,如果天狗能够食日,我真希望太阳会永远的消失,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明天的到来。想赶我走?然后再换一批新的房客进来,榨干他们的钱财,再将他们一脚踹出去,继续更换新的摇钱树。以此进行一种喜新厌旧的替换,请进来时欣喜若狂,滚出去时心如刀割。以此进行一局又一局的金钱游戏,有人在这场游戏赌注中成了赢家,有人却成了输家而被淘汰,新的对手登场,而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决定输赢的倒计时。

我被淘汰了,成了这局游戏中的输家,失败的挫折感如同剪刀扎进心窝一样的难受,住在这里没有真诚的关心,却只有建立在感情之外金钱交易上的俗不可耐。冷漠孤寂令人无法忍受,也曾想过找机会在这个勉强称为家的地方增添一位女主人,没事可以陪我聊聊天,可以陪我一起做力所能及的事,一起享受家的温暖,即使这个家并不算得上温暖,可至少有个人可以陪我一起暖和被窝。

经同事介绍曾经相过亲,虽然对女孩的丑陋模样略带讨厌,但看其形体还可以勉强看得出是一位女性,以她展现在我面前的这番丑八怪的相貌,也许她并不忌讳我满脸密不通风的苍蝇屎雀斑,也不在意我的猪腰子脸上唯一明显突出的蒜头鼻子,也许满头皮的苍狼疮对于传宗接代影响不大,可我还是有一点担心,两个耳朵上生长的马蜂窝肉瘤会引起对方的视觉厌恶,不过还好,她的白内障并没有对我的外表引起太多的反感。

只是在谈到住房问题上我如实的将心中的抱怨和对人生黑暗面的透彻分析告诉了她,她听后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对我说了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她就拄着自己的拐杖,拖着仅有的一只左撇子腿渐行渐远,朝那不确定的尽头颠簸的挪去。我被晾在了原地许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怨恨。

“什么狗屁东西!钱钱钱!满脑子都是钱!没有钱就得死是吧!”激动的宣泄将我的身心陷入一种力争不平的仰天苦笑之中久久不能平息。寒夜冷雨浇我面,如果这场雨能够将我满脸的苍蝇屎冲掉,如果清澈的雨水能够治愈我所有的伤楚,我宁愿豁开满脸的孬皮将不好的部分彻底洗净,变成人见人爱的小白脸,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去寻求幸福,让幸福不再错过!

只要提起钱这个敏感的字眼就会伤感情,只要涉及到钱的问题就令人伤神,有钱人认为钱是万能的什么都能买,就连真情也能买的到,穷人认为钱是身外之物,千金难买一寸情,其实大错特错,当经历了真实生活之后,才会感悟到金钱就是每天需要的粮食,就是相互往来的友情,就是情人节美女手中十元钱一朵的玫瑰花,就是九十九元一盒的进口巧克力。

草编的戒指不能当钻戒,裸婚的生活不能站住脚,口袋空空的顾客得不到一元钱一个的大包子,即使施舍之后可以勉强得到一顿吃不饱的午餐,也少不了别人心中的唾骂和鄙视,过够了穷日子去辛苦打拼,总要先有一个建立在金钱交易之上的落脚点,去抢去偷?如果这个能行得通,那警察手中几千元一副的铁手铐还有什么用!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我来不及躲藏便被曝了光,“天灵灵地灵灵,孤魂野鬼快显形!”漫天的纸钱在我头顶上飞舞,钱!我有钱了!我有粮食了,有美女了!所有的希望都从这一刻徐徐升起,所有的梦想都会在这一刻实现,什么满脸的苍蝇屎,我只要把一叠叠崭新整齐的钞票扔到美容店的服务员面前,就可以安心的躺下来接受五十元打去一个苍蝇屎雀斑的激光电疗,我也可以开着宝马车,车上挂上一瓶矿泉水,到高校大学门口钓美女,也可以享受几千元一壶的人参茶。

金钱蛊惑人心,一把桃木剑插入了我正在幸福跳动的心,锋利的刃口撕碎了我的梦,现实的伤口加重了我的痛,一个穿着道袍的小白脸厉声呵斥让我快滚!他站在镜子的外面,我站在镜子的里面,我伸手用剪刀剜下他那白色干净的脸皮,将自己的孬皮完整的剥下来套在他血淋淋的脸上,哼!如果你不懂我的痛楚,那么就让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吧!年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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