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张月的时候,白荷并不知道他的名字。那是国庆期间的一班绿皮车,白荷没有买到座位票,只好靠着椅背站在车厢的过道里。车厢一阵晃动,前面不远处走来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黑瘦男孩。
白荷不喜欢戴眼镜的男生,尤其是那种黑瘦黑瘦的。她喜欢运动型的阳光男孩,白白净净的样子。想到这里,白荷嘴角上扬,就在此时,她发现那眼镜男也在往她这边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荷迅速低下头,转身看向窗外。
男孩比白荷早一个站点下车,他从白荷身边经过时,又特意看了她一眼,才转身下车。白荷看着男孩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再次见面的时候,居然是白荷同事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原来他们竟是大学舍友。张月是月,白荷是花,“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在大家的打趣中,两个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接触下来,白荷才发现张月爱好运动,喜欢健身,和以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大不相同。尤其是当她发现张月戴的居然是装饰眼镜时,白荷更好奇了。一次,白荷忍不住问张月:“你又不近视,干吗老是戴着眼镜呢?”张月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忧郁。“你是不是觉得戴个眼镜就稳重了?我看你还是不要穿运动装了,穿西装打领结更稳重,更深沉。”白荷忍不住调侃道。
两个大龄青年,被家里逼婚是常事。有一次被家里催急了,白荷就把张月推出来做挡箭牌,两个人就这样阴错阳差地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彼此相处倒也融洽,不争不吵,平平淡淡。
三年后,张月老家拆迁,他们用补偿款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居室。办房产证要结婚证的复印件,这些东西一直是张月保管,他出差了,白荷只好着急忙慌地自己在家翻箱倒柜。打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白荷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发现了一本张月的日记本。日记本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女孩旁边是一个风车模型,这是一张女孩的侧脸照,猛地一看,这女孩和白荷居然有几分神似。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段文字:“水中月,镜中花,梦中你。月可求,花可得,唯你求而不得……辞别再无相见日,终是一人度春秋。”白荷的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好疼。难怪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月就多看了她几眼,原来是因为自己和她有几分神似。这些年他对自己很照顾,但是总是感觉温润如水,白开水。让白荷难以置信的是,他日夜戴的眼镜,居然也是对那个叫“红莲”的女子的纪念,只因她喜欢戴眼镜的男生,说戴眼镜的男生看起来沉稳,有魅力。
白荷没想到,自己居然只是“红莲”的替代品,张月当初和自己在一起,或许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和“红莲”有几分神似罢了。白荷傻了,她泪眼婆娑地走出房门,好久才平静下来。
白荷本想打电话质问张月,但回想起这些年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是小心翼翼地整理了抽屉,不动声色地把此事压在心底。
一个月后,恰逢国庆小长假,白荷提议出去走走。在白荷的旅游攻略下,两人很快就敲定了行程。这是一座千年古镇,铺在地上的青石板因被雨水沁润而泛着润泽的油光,古老的门板散发着木香,犹如时光倒流,使人沉浸于古老的岁月中。
“快来看,好漂亮的油纸伞……”顺着白荷的声音望去,张月愣住了。一块豆绿色手帕将长发拢在脑后,露出光洁开阔的额头,她静静地坐在桌前,制作她的油纸伞。是她?“莲儿,你看我和崽崽给你带什么好吃的点心来了?”戴着黑边眼镜的男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朝这边走来,她回过头,满脸幸福……
白荷撑着油纸伞朝张月款款走来,那是一副美丽的泼墨山水画,淡淡的磨痕在宣纸上晕染开来,若隐若现,让人怜爱。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张月轻轻揽过白荷,喃喃自语。
“咦,你的眼镜呢?”转弯处,白荷故意惊呼道。“没有眼镜,看得才更清楚呢。”张月一把拥住白荷,如释重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