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叔的心事
惠乔带着儿子,与婆婆、小叔共同居住在城郊的老房子里。因家境贫寒,家中的摆设很简单,客厅的角落有一尊观音像,惠乔的婆婆虔诚地在观音像前摆放着供品。
惠乔是个苦命的女人,丈夫阿富在四年前神秘失踪了,四十出头的她拉扯着十五岁的儿子天毅,守着婆婆艰难度日。
“阿富啊,你这么孝顺,怎么就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跑了呢?你媳妇和你儿子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呢。”老人家的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了下来,惠乔的眼圈也红了。
这时,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推门进来。婆婆赶紧招呼:“阿贵啊,你回来了啊?”
阿贵是阿富的亲弟弟,比哥哥整整小十二岁。自阿富失踪以后,弟弟阿贵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成天埋头苦干赚钱养家,从没有怨言。奇怪的是阿贵一直不交女朋友,眼看三十好几了,当妈的不免心里着急。
惠乔搬来椅子,让婆婆坐下。老太太颤巍巍坐好后,对阿贵说:“阿贵啊,你也该找个媳妇了。你要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妈去帮你说合。”
阿贵神色凝重起来,像是下决心要说些什么。他扭头看看天毅:“天毅,到房间看书去。”
天毅不情愿地进了屋,却在门后支起了耳朵,门外传来叔叔阿贵激动的声音:“妈、嫂子,哥都失踪四年了,他不会回来了!”
惠乔和婆婆没说话。其实她们心里都明白,阿贵说的很可能是真的。阿富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四年前母亲重病,急需一笔巨额医药费救命。就在全家焦急万分的时候,阿富居然神秘失踪了!村里人纷纷猜测,孝顺的阿富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撇下一家人跑了,说不准是在外面出了事,再也回不来了。
沉默许久,阿贵还是开了口:“我们都清楚,只要我哥还有一口气,就是爬他也会爬回来。”
老太太捂着胸口,揪心地说:“你说这些干什么?干什么呢?”
阿贵说:“妈,我要结婚。这婚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辈子不结婚了。”
这话让老太太暂时忘记了悲伤,她赶紧抹抹眼泪:“答应答应!是哪家的姑娘啊?”看阿贵欲言又止,老太太急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你倒是说啊!我认识不?”
阿贵摇摇头又点点头:“认识……不过她不是姑娘了。”
“二婚?”老太太有些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们这样的家境就不挑了,只要人好就行!”
“我要娶……”阿贵抬眼看了看惠乔,“我要娶嫂子!”
老太太一听,差点瘫倒。惠乔更是蒙了:“娶我?小叔,我可是你嫂子,比你整整大十岁呢!”
阿贵认真地说:“我不在乎,我会对天毅好,对你好。”
老太太急得直拍腿:“要是你哥回来了咋办?”
“哥如果活着,早就回来了。四年了,就算是守孝也够了!”阿贵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不知所措的母亲和嫂子惠乔。
一直在隔壁偷听的天毅瞪大了眼,愣在那里。
阿贵好像铁了心,非要娶惠乔不可。又过了两年,阿富依旧杳无音信,阿贵最终得偿所愿,和大嫂惠乔成了亲。
不管怎样,阿贵总算成亲了。家中的门窗、家具依然陈旧,但半新的大红喜字却给老房子带来了一些喜气。
二、洗头的规矩
这天,天毅晚自习回来,一把撕下了贴在门口的大红喜字。阿贵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天毅看也不看他,扭头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老太太的惊呼声:“天毅啊,不能这么洗头!”
惠乔和阿贵听到,赶紧跟到卫生间。只见天毅脑袋湿淋淋的,正把头浸在脸盆里洗头。
惠乔问:“妈,怎么了?”
老太太反过来问阿贵:“阿贵,你也这样洗头吗?”
阿贵摇摇头:“我都是洗澡的时候一起洗的,仰着头。怎么啦?”
老太太神秘而严肃地说:“以后你们都记住了,洗头一定要仰着头洗。我也是最近才听人说,鬼都是长头发,它们会在半夜里飘到屋顶上,只要看见有人低头洗头发就跑出来,把头发垂到那人的头发上面,让那人帮它们洗头发。”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吓得天毅惊恐地望着屋顶。惠乔觉得可笑,却不敢说婆婆迷信。
婆婆关于“鬼洗头”的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可惠乔没往心里去,笑笑也就过去了。可就在这天晚上,她却意外见到了“鬼洗头”的惊悚一幕──
阿贵磨蹭到夜深人静时分才起身去洗澡,一进浴室就是老半天。惠乔习惯等阿贵睡下了才休息,于是她和往常一样,细心地把阿贵的睡衣展开放在床头,好让他洗完澡出来穿。
可是,今天阿贵洗澡的时间好像特别长,惠乔有些担心地对着浴室喊了一声:“阿贵?”
浴室里除了“哗哗”的流水声,什么动静也没有,惠乔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往浴室走去。
靠近门口时,惠乔又轻轻唤了一声:“阿贵?”阿贵还是没有回应。惠乔伸手推了一下浴室的门,门竟虚掩着。浴室中,雾蒙蒙的水汽笼罩着阿贵,他正在专心洗头。当惠乔再靠近一点,眼前的情景不禁让她毛骨悚然──阿贵正低着头,仔细清洗头发,动作轻柔,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任凭水流哗哗地冲刷着后脑!
婆婆之前那番话在惠乔耳边嗡嗡作响,惠乔顿时蒙了。阿贵这是怎么了?他不是说习惯仰着洗头吗?难道……难道他是在给鬼洗头?想到这里惠乔惊出一身冷汗!
惠乔惊惶失措地跑回房间,脑海中一片空白。不一会儿,水声停了,阿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惠乔赶紧掩饰住内心的不安和恐惧,然而,推开门出现在面前的丈夫还是吓了她一跳。
惠乔禁不住惊声叫道:“你穿你哥的衣服干吗?”阿贵反倒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和我哥的身材差不多,穿着正好。”
面对以前的小叔、现在的丈夫,惠乔仿佛出现了幻觉,虽然阿贵比哥哥年轻了十二岁,可他的轮廓中依稀有着阿富的影子。
恍恍惚惚中,惠乔仿佛看见阿富正慢慢靠近自己,抬起左手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发,惠乔沉醉在久违的幸福中。
然而现实和梦幻瞬间交替,瞳孔聚焦后真实浮现在面前的还是年轻力壮的弟弟阿贵。
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直冲头顶!阿贵在温柔抚摸的左手就像烧得火红的铁块一样烙着心头,惠乔一把抓住阿贵的左手。
“怎么了?”阿贵声音温柔,目光如水,却让人不寒而栗。惠乔颤抖着说:“家里只有你哥哥是左撇子,你以前都是用右手的!”
妻子的话好像提醒了阿贵,自己这是怎么了?恐慌的情绪就这样在空气中一丝一缕弥漫开来。
这只是一个开始。阿贵越来越怪异,在他的一举一动中,惠乔似乎都能找到阿富的影子。
三、鬼丈夫的愤怒
一个月后,痛苦不堪的惠乔通过别人介绍找到了会算命的张阿婆:“张阿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听说你是菩萨心肠,专替人消灾解难,你可要帮我啊。”
“你老公是鬼上身了!”张阿婆说。
惠乔一听,吓了一跳:“那我该怎么办呢?”张阿婆问:“规矩你知道吧?”
惠乔连声答道:“知道知道,钱我准备好了,”她拿出几张照片,“这是我老公的照片。”
“我看相从来就不用看什么照片,拿走拿走!……唉,等等!”张阿婆突然从惠乔手里夺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你老公是扬州人?”
惠乔觉得有些奇怪,如实回答道:“不,我老公是本地人。”
“本地人?”张阿婆流露出一丝疑惑,“那就是在扬州住过。”
惠乔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印象:“应该没有啊,我没听他说起过。”
张阿婆看着照片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不好,你老公不是个全人了!”
惠乔大吃一惊:“不是全人了?是什么意思?”张阿婆盯着惠乔问:“你老公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不可能!你弄错了吧?”惠乔吃惊地说。
张阿婆脸上却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她闭上眼睛掐算了一番,再次开口说话时已经是胸有成竹:“你老公是被你前夫的鬼魂上了身。你那个死鬼前夫是在报复他弟弟呢,怪他娶了你这个嫂子!所以这些天你才会发现你老公越来越像他哥哥,还给鬼洗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