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王

[ 现代故事 ]

厂里上上下下都尊称他为“翻译王”,有的同事甚至都不记得他的真名了。王斌确实有两把刷子,做了十多年翻译,笔译口译都在行,从来没出过错,准和快是他的金字招牌,远近驰名。也难怪,他毕业于北大英文系,还到香港拿了同声传译硕士。无疑,“翻译王”用在他的身上,是名副其实的。

从浦东国际机场出发,经过14个小时的越洋飞行,毛厂长一行终于在晚上7点平安到达枫城国际机场。进入海关大厅,只见大排长龙,等了1个小时,总算轮到他们。

“翻译王”带头走向窗口,另外三人紧跟。他递上四套护照和入境申报卡,金发女士边看护照边问他们来加拿大干吗,王斌说他们来自中国江苏拥有数千员工的名酒厂,来参加中国白酒展销会。她又仔细看了申报卡,问他们一共带了多少白酒,他说都填写了,也没超标,全在行李箱内。女士瞄他一眼,然后在申报卡上写了红色号码,礼貌地让他们过关。

四个人匆匆来到楼下,在转盘上取了行李,来到出口处。“翻译王”递上申报卡,工作人员一看,手往旁边一指,严厉地说:“请你们到那个房间接受检查。”

“翻译王”一时愣住了,但又无奈。他们边走边交头接耳,销售主任陈姐和金牌销售娟子吓得脸色都变白了,王斌安慰她们说只是抽检而已,不必担心。毛厂长镇静地说:“今儿就要看咱‘翻译王的真功夫了。”

王斌和毛厂长是发小,毕业后就被毛厂长招揽至旗下,回到老家的酒厂,专门负责外事工作及开拓海外市场,也方便照料年迈的双亲。

他们推着行李车走进另一间房,接待他们的中年男子叫丹尼尔,高鼻子,蓝眼睛,中等个子,英文发音带着伦敦腔。

按要求,他们打开了四个箱子,取出几瓶酒。丹尼尔一看牌子,说喝过这种酒,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但惊讶他们怎么带了这么多。“翻译王”马上拿出邀请函,解释是来参加中国白酒展销会的,怕前期海运过来的200支酒不够。

丹尼尔耐心地问:“你们知道每个人可以带多少酒吗?”王斌脱口而出:“当然,1.14升。”丹尼尔耸耸肩,说:“你们显然多带了,违反规定要罚款的啊。”王斌灵机一动,说:“我们的酒加起来才4.5升,少于规定的4.56升。”丹尼尔拍着脑袋,说:“你怎么算的?把我搞糊涂了。”

娟子咬着陈姐的耳根,用中文悄悄说:“有的人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丹尼尔突然改说中文:“没错,我的高中体育老师也教我们数学。”毛厂长感慨:“真厉害!您的中文说得这么溜。”丹尼尔谦虚地回答:“只会讲一点儿。”

大伙在惊讶中笑出声,凝重的空气总算缓和下来。

丹尼尔又改用英文说:“让我再算一下,1.14乘以4,是4.56升,确实比你们带的4.5升要多。”王斌恳求:“请您通融,明天一早展销会就要开幕了。”丹尼尔若有所思,最终说:“好吧。”王斌边作揖边说:“十分感谢。”丹尼尔说:“为了多带一点酒冒险,不值得。”“翻译王”频频点头,一行三人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向他致敬……

翌日上午,前来参加白酒展销会的人挤满了大厅,过半是华人,热闹非凡。下午,丹尼尔突然出现在毛厂长的展台前,吓了他们一跳,他们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翻译王”立马笑脸相迎。

其实,丹尼尔是特地前来参展的,同来的老年华人是他的中文家庭教师老金。老金摸着家乡的原浆酒,眼泪夺眶而出,唠叨:“这是三年来第一次见到祖国这么多白酒!”王斌握着老金的手,说:“还要多多感谢您的学生呢。”老金说:“丹尼尔只跟我学了三四年中文,已经很不错了。”丹尼尔说:“希望能更上一层楼。”

王斌打破砂锅问到底,原来老金也是江苏人,十多年前从中学语文特级教师岗位上退休,闺女硬要爹妈到加拿大团聚。以往,他和老伴每年都会回国,带几瓶老家的酒来,偶尔解馋,有时也会给成年学生咪上一口。可新冠疫情暴发三年来,他们没有回国,更甭说喝家乡的白酒了。老金边付钱边嘀咕,他连做梦也没想到,老家的酒会来加拿大……

临走时,老金拿出手机,要与王斌交个朋友,一扫王斌的二维码,显示出“翻译王”三个字,老金自言自语:“这个名字有特色,容易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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