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兰花

[ 现代故事 ]

春天到了。溪水涨了,树叶绿了,繁花开了,小鸟鸣唱着动听的歌,蝴蝶在花丛树海里翩翩起舞。森林里,一切都是欣欣然的样子。温柔的春风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细密的春雨滋润着我的身躯。但是,在这个明媚的春天里,我,一株兰花,却很郁闷。

我是一株土生土长在大山溪涧旁边的兰花,吸天地之灵气,汲日月之精华,一年四季,叶子翠绿,花儿一开,清香四溢。我们绿得文静、开得精致、香得淡雅,深得人们喜爱。几年来,我们家族姐妹遭遇采摘挖掘的事件多次发生,只有我,因为长在山顶一处突兀高耸的岩石缝里而幸免。

开始,我感觉幸运,可随着时间流逝,因为孤独,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寂寞和失落。我开始怀念以前大家生活的城市生活。

一个月明风静的夜晚,当我又一次唉声叹气时,被花神姐姐听到了,她得知我的心事后,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伙伴们吧。”

花神姐姐带我去看望的第一个伙伴,移植在市政府门口的花坛里。大门很气派,广场很宽阔,花坛很精致,每天前往欣赏她的都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精英人物——公务员。可我的伙伴却一脸蜡黄,一年来没开过一朵花。这里,一年四季阳光普照,夏天晒得全身发烫,天天喷洒的都是氯气浓浓的自来水。我们适合在荫凉、潮湿的地方生活,要喝山泉水的啊!可她如今只能在暴晒中残喘苟活。

第二个伙伴种植在领导办公室的花盆里。这位领导喜欢兰花,选用的是一个很昂贵的精致的紫砂花盆。但他的性格很怪,水要自己亲自浇,从不让每天打扫办公室的清洁工帮忙。可因为领导应酬太多,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所以常常忘了浇水。我的伙伴因为严重缺水,形容憔悴。闲暇时,领导又常常焦虑不安,坐下来就愁眉苦脸地拿出香烟,一支接一支地猛抽。我的伙伴就一直干渴着,并在烟雾缭绕中,不停地咳嗽,呛得喘不过气来。

第三个伙伴栽培在城市十字路口的花架上。诚然,这是一个城市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段,四周高楼林立,广告炫目,一天到晚,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在这里阅尽人间繁华,看到的是最时尚的香车、美人。伙伴却长得纤细柔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栽培的花架,采用最先进的滴灌技术,但伙伴不喜欢工人配制的营养肥料,而怀念那纯天然的无色无味的水。最让伙伴焦心的是,这里没有片刻安宁,白天车水马龙,晚上广场舞的音响震耳欲聋,宁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第四个伙伴,培植在一个精美花盆里。开始,男生送兰花是为表达对那个气质如兰的女生的爱恋,诚然,也是彼此“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的爱情宣言。爱情是圣洁的,也是世俗的,男生后来另有所爱。失去了爱情之后的女生,痛苦、悲伤、绝望,心灰意冷,喜怒无常,生活没规律,白天夜晚总颠倒,饥一顿饱一顿,家中一片狼藉。她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花花草草?这个伙伴一直留在女生房间里,叶子焦黄,憔悴得几乎变形了也无人问津。

看到这里,我拉着花神姐姐的手,流着泪说:“姐姐,我不想再看了……”

“你现在清楚了吧,”花神姐姐说,“你是最幸福的!”

姐姐开怀大笑了起来,我第一次感到,她的笑容是这样的甜美、纯真!

是的,我终于明白了:安宁、朴素、自由的生活,才是最可宝贵的!

点评:

小说最突出的特点是侧面描写。作品用拟人化的手法,以一株兰草作为视角,写出了当今都市繁华背后的嘈杂、混乱无序,以及现代人的焦虑、烦忧的心绪,给我们展示了市俗的另一面,也揭示了这样一个道理:我们要珍惜自己宁静、祥和的生活,珍惜我们得之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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