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的父亲前段日子中风了,半边瘫痪,话也说不利索。出院时,老爷子的主治医师给周晓推荐了一个叫赵大明的护工,说他体壮心细,照顾老人很有经验。这真是瞌睡人碰到枕头,周晓连连道谢。
第二天,赵大明就来报到了:他不到五十,身形高大,穿了一套蓝色的护工服。见了周晓也不问工资多少,撸起袖子就干活。他熟练地给周大伯喂饭、读报、按摩,耐心温和、细致入微。周晓非常满意,不过老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忍不住问:“赵大哥,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医院遇见过?”
“不会吧?”赵大明说着呵呵一笑,“不过这挺好的,说明咱们投缘嘛。”
过了几天,周晓要去北方出差。
赵大明听说后有点意外:“周先生,你父亲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你就要出远门啊?”
周晓无奈地说:“没办法,这个客户催了我好几次了,我实在推托不了。”顿了顿,他又说,“赵大哥,我不在的这几天,麻烦你照顾好我父亲。”
赵大明重重一点头:“别客气,老人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一星期后,周晓回到家,远远就看到单元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路虎,而赵大明正跟坐在驾驶位上的人说着什么。隔得有些远,周晓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见那人满脸恭敬之色,而赵大明神态从容表情坚定,要不是穿着那一身护工服,周晓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很快,路虎开走了,赵大明一转身,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周晓,立刻换了一副谦恭的表情,笑着迎了过来:“呀,周先生,你回来了啊,周老伯很想你。”说着,帮周晓提起行李就往楼上走。
周晓跟在后面问:“赵大哥,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
“哦,一个朋友,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我。”赵大明随口答道。周晓从对方脸上看出不愿细谈的表情,也就没继续问。
到了家,周晓推门就见父亲正坐在客厅里听广播。几天不见,老人气色还不错,就是额头上肿了一个包。周晓心里一惊,慌忙上前询问:“爸,你的头怎么受伤了?”
周老伯垂下头去,眼神有些闪躲,口中支支吾吾地说着:“没……没……没事。”
赵大明放下行李,赶紧解释:“对不起,周老伯做康复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器械了,都怪我不够仔细。”
周老伯听了,却摆摆手,接着冲赵大明竖起一个大拇指,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周晓觉得奇怪,嘴上没再追问,可心里更加疑惑了。这赵大明的身上似乎透着古怪。
第二天周晓去公司上班,看到秘书正在摆弄刚买的装了摄像头的玩具熊。原来秘书在训练五岁的女儿独立睡觉,但是又放心不下,于是就买了这么个“监视器”。
周晓心中一动,也下单买了一个。他把玩具熊放在客厅的酒架上,父亲除了睡觉、洗澡,就属在客厅待的时间长。他打算通过监控,好好留意一下赵大明。
周老伯坐在轮椅上,看着儿子又是调试,又是摆弄,张张嘴,欲言又止。
就这样,周晓一边上班,一边时不时地瞟一眼连接了摄像头的手机屏幕,心里踏实多了。
自从“监视”以来,周晓并没有看到赵大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而是他的各种细心周到,让自己这个亲儿子都自愧不如。感动之余,周晓对赵大明“监视”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这些日子,路虎偶尔会出现在楼下。赵大明每次都会下去和那位朋友聊个十来分钟,至于聊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段时间后,为了跟进外地的那个项目,周晓又得出差了。坐在火车上,他有点无聊,便掏出手机想看一眼父亲。打开屏幕,他发现玩具熊似乎被人移动过了,摄像头的角度没有对准父亲常坐的那个位子,只能拍摄到一半的画面。
就在这时,手机里的画面让他整个人都怒火中烧。原来,他看到赵大明和坐在轮椅上的周老伯推搡起来,两个人互不相让,轮椅晃来晃去,终于翻倒了,周老伯被压在了下面……
看到这里,周晓再也按捺不住,立刻打电话给秘书,全权委托她赶紧上门替自己去解雇赵大明,并请她暂时帮忙照顾周老伯。接着,他又给客户打电话道了歉,提前下了站,买了回程的火车票就往家赶。
半个小时后,秘书回了电话,说赵大明已经被她赶走了,周老伯胳膊肘擦破了一点皮,其他没有大碍。
刚挂了电话,当初给周晓介绍护工的顾医生也打电话来了,开口就问:“小周,赵大明告诉我,你突然把他辞退了,出什么事了吗?”
周晓强压怒火,道:“赵大明竟然还好意思跟你告状?他虐待我父亲!”
顾医生有些愕然:“不太可能吧。”
“我在监控里亲眼看到的!”越说,周晓的火就越往上冒,“顾医生,你怎么给我推荐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啊?”
顾医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说道:“我不清楚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以我对赵大明的了解,他绝不会做出你所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