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3月31日,我连——中国人民解放军23军67师199团高机连,从驻地黑龙江省五常县拉林镇双桥农场,受命开赴到全世界瞩目的地方——珍宝岛,担任守岛任务。凌晨5时,闷罐车载我们到达列车的终点站——东方红车站。下车后,天上飘着雪花,四处白茫茫一片。连长陈立强,指导员陆迪华命令我班不随连队统一行动,单独到101高地执行任务。接受任务后,我简单向全班进行了传达,并安排大家向单独为我班配置的大卡车装载行李和炊具。一切准备完毕,向连长和指导员告别后,我便带领全班登上了装满行李的卡车之上。驾驶室里有一个位置,我让大连入伍的新兵沈万胜坐了进去。
汽车开动了。此时,雪停了,天渐渐晴朗了起来。我裹着军大衣倚着车栏背向车行方向顺风而坐。东方红小城不大,汽车很快驶了出来。路上只见林业局拉木头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速度很快,川流不息。道路虽然不宽但平坦,黄土铺就的路面没有积雪。我们的汽车开得很慢,遇有迎面开来拉木头的车辆,就停到路边避让。对此我很不以为然,就同旁边的战士说,开车的司机一定是个新手,开的多谨慎啊!此话没有说完,我就觉得头被沉重的东西猛击一下,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车上已乱作一团。有一个四川籍叫雷定军的战士被刮到了车下,手腕断了,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大家都在手忙脚乱的救他。我感到鼻子在流血,剧烈的头痛一阵阵向我袭来,我奇怪为什么没人来管我呢?就听有人(好象是战友张万治)在喊:“班长也受伤啦!快救他!”这时,又一次天昏地暗,我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肇事车装载的木头没有绑牢,在行驶的过程中有一根木头横向伸出了车外。就是这根木头撞到了我们军车的棚竿上,棚竿被撞后反弹的力量将我右眼上方脑颅骨撞成骨折,将另一战士刮到车下。肇事后,战士们发现肇事的车辆没有停留,飞奔逃逸。大家怒火中烧,十分气愤。战士沈万胜命令司机调头向储木场追去。追到储木场,沈万胜等战友一拥而上,揪出肇事司机一顿胖揍后,才将我和另一受伤战友雷定军送往部队48野战医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再一次醒来时,发现有人背着我往医院病房跑,这人是虞锁荣,1973年兵,江苏籍战士。我看到鼻血流在他后背崭新的绿军装上,心里感到很过意不去。此后,我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伴随着一阵阵呕吐,吐出来的都是一些血块子。我脑袋右侧肿的已如葫芦一样,右眼青肿已不能视物。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伤情十分危险。颅骨里面的一根血管破裂,不断流出的血液,随时都有可能危及我的生命。部队首长和地方党委十分重视,专门召开联席会议研究治疗方案,决定当天就将我转到条件较好的东方红林业局医院治疗。地方医生主张开颅手术,部队医生和首长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部队的意见占了上风,为我进行了保守治疗。后来我出院的时候,部队的一位医生跟我说,多亏没有开颅手术,否则半精半傻将来怎么办啊!我的一颗心当时就悬了起来,暗自思量,命运跟我开的玩笑是不是太大了!
住在地方医院的当天晚上,我头痛欲裂,难以忍受。大声呼救,无人理睬。同病室的两个病人竟象没听见似的躺在床上装死。头痛的折磨让我无法忍受,我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向门口奔去。当时还算清醒,两手扶在门框上,向着走廊大声喊叫医生。一个护士发现了我,急忙跑了过来。就在这时我又昏了过去,在倒地的一瞬间,护士抱住了我,喊来同伴把我抬到了床上。死神又一次和我檫肩而过。后来医生说,当时如果倒地,我的性命休矣!医院也汲取了教训,为我配备了特护,实行24小时不间断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