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甜瓜快开园了,离多远就能闻到瓜地里飘来的阵阵甜香,馋人得很。
不巧,看瓜的石锁他娘去世了。队长老原思来想去,决定让队里的饲养员田成去看瓜园。
田成二话没说,夹了床铺盖就去了瓜园。
看瓜这活看似轻松简单,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白天和黑夜,看瓜人一刻也不敢马虎。首先要防田鼠糟蹋。田鼠贼精,一般偷吃的都是又大又好的瓜。所以,看瓜人白天瞅见田鼠洞,就得担水灌进洞里将田鼠逼出来灭掉。其次就是防贼。晚上总有一些不规矩的人在瓜地周围踅摸,试图偷瓜。
田成也一样,白天灭田鼠,晚上也不能早早睡觉,拿着手电筒在瓜地周围晃来晃去。
这日,田成巡视瓜园,发现又有几个甜瓜被田鼠糟践了。田成心疼得要命。他知道,田鼠是除不尽的。中午,妻子桂芬给他送饭,他就让桂芬顶他一会差,然后摘下那几个瓜,去了队长老原家。
老原一家子正在院子里吃饭,吃的是软面,看到田成,老原晃了一下手中的老瓷碗说:“刚下的,给你捞一碗。”田成说:“我吃过了,你们赶紧吃。”老原看到田成篮子里装着的几个伤瓜,问:“这是做啥?”田成说:“我来交公。”老原吱溜了一口面说:“就几个伤瓜,你削了拿回家给娃们吃不就完了。”田成一本正经地说:“那怎么行,这是集体的东西,又不是我家的,我哪能私自带回家。”老原一听笑了:“人说你是一根筋,看来你还真是不开窍。”田成不再说话,掏出几个伤瓜回身就走。老原送田成出门,说:“下次别这样了,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这日晌午,天气闷热非常,一丝风都没有。田成一个人坐在瓜庵里,一手捉着旱烟锅,一手摇着把破蒲扇,热得汗流浃背。
远远的,田成瞅见瓜园地头走来一个人,细瞧,竟是桂芬。
等桂芬走近了,田成说:“端晌午的,你不歇晌,来这做啥?”
桂芬说:“我弟捎来话,说我妈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噢!那赶紧去,别忘了给你妈买瓶桔子罐头。”
“拿啥买?家里没钱了。”
田成呛了一口烟,连咳嗽几声:“那咋办?”
桂芬神秘地瞅瞅四下,小声说:“你挑几个甜瓜我带去。”
田成一皱眉头:“你都没钱买罐头,拿啥买甜瓜。”
“这会大家都歇晌呢,你帮我挑几个,又没人晓得。”
“胡说啥哩,这是集体的瓜,那样我不成贼了吗?”
“你个死脑筋,你不说我不说,谁晓得。”
“你说得轻巧,没人晓得,天和地晓得。不行,昧良心的事咱不能干。”
桂芬哀求道:“算了,我也不多要了,就给我妈摘两个吧,这总行了吧?”
田成一梗脖子:“还两个,一个都不行!”
桂芬被田成气得差点掉眼泪,说:“摊上你这头犟驴,我算是倒八辈子霉了。五亩大的瓜园,少三两个瓜谁晓得。以后,你别再去我娘家了,我妈也没你这个女婿!”说完转身要走。
“你等等。”
“咋啦?想通了?”
“你等我一会。”田成说完快步出了瓜园。
不一会儿,桂芬看见田成竟领着队长老原和会计小仓来了,小仓手里还拎着一杆秤。
老原一进瓜园就对桂芬说:“这田成,真不是个东西,大晌午的,我歇个晌都不得安生,非要我喊上小仓来称瓜,不来都不行。”
桂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狠狠抽了田成一眼。
老原说:“好了,赶紧摘吧,多摘几个,田成说了,摘了的瓜上称,年底拿他的工分顶。”
桂芬面露悦色,说:“大热天的,还劳烦你们跑一趟。”
老原说:“我们不来行吗?你屋里头的驴,有多犟你不知道呀!”
桂芬说:“是头犟驴呢!死犟驴!”
几个人一听都笑了,笑声飘向瓜地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