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可以退役回乡,与所有的游子一样,我迫不及待要飞回离别了六十五年的故乡。六十五年了,故乡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她是否有遭到战争的洗礼呢?
我等待着解散老兵的那一刻,回乡的那一刻。当将军宣布解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满脑子都是对家乡的憧憬。
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起儿时的玩伴,不禁加快了脚步,一路上的饥渴都挡不住我归心似箭的步伐!我一直有一个感觉——我的家人正在村口等着我!
漫长的回乡路,潺潺的流水声仿佛是我能回乡的祝福,鸟儿哼着歌,为我一路伴奏。
远远的,我望见了那熟悉的通向村子深处的石板路,却没有那蹒跚苍老的身影,消失了的昔日欢笑村庄显得格外冷清。村里没望见一个人!好不容易的一人,却辨认了许久才互相认出,是呀,我们都老了。
当我问他家中还有谁时,他摇了摇头,暗淡浑浊的双眼透出凄惨的气息:“你看到那一片松柏林了吗?那就是你的家。可惜只剩下一个接一个的坟墓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利箭扎在了我的心上,血一点点的往外溢,落在空旷的身体里,幽幽地回响,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知道?
不到百米的路,却似要走半个世纪,我到底是谁,我姓什么,都还重要吗?我怕其他人叫我,我怕回想起童年的欢笑,我怕会整宿不能入眠。
看着空旷的家,看着屋旁长满杂草高高的坟头,我忽然闪出轻生的念头。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能这样想呢?就算一个人也要活得精彩才对呀!
我开始留意家中所剩的一切,除了蜘蛛网、灰尘,就剩下很久未用过的家具了。
喏大的狗洞却成了兔子的进出口,野鸡也放肆的地飞到屋顶上示威。无人料理的庭院里竟生长出了野谷子和野葵菜。由于饥饿,我掐了一些葵菜和采了一些谷子做饭菜。饭菜一会儿就熟了,可是还有谁能与我一起分享饭菜呢?
心情不好,米饭颗粒难入,干脆放下碗筷出门散心。出了门往东望去,才发觉太阳早已划破天际到西方去了。我不敢回头,夕阳一直都预示着生命的尽头,再美,也早已没了早晨的温暖。浑浊的双眼流出浑浊的泪,我看过无数次流血的场面,早已不知杀了多少个敌人,可今天,为什么要害怕一抹夕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