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倾城

9个月之前 4 [ 议论文 ]

日光倾城。

要怎样看到你的日光,倾了我的整座城池,我看着它,为你痴然,喜笑言语投足间都被你影射,仿若甘愿化为尘埃,只盼与地面朝朝夕夕的爱恋却终世无法碰触。

安素光躺在冰堡旁的小亭子里,身上穿着厚厚的衣物,感觉沉重得不像话。睫毛上的雾气早已结成了冰,她睁开眼睛时,显然地觉得有些吃力。她爬起来,站好,微微地将头仰到40度,微微地仰望着天,眯了眯眼,嘴角轻轻地上扬着,脸颊因为太冷而变得通红。

离安素光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在这样的极地中,他却只穿了轻飘飘的衣衫。她望见他,似乎有些吃惊。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任由厚厚的雪靴陷进一大片的积雪中。

——喂,你叫什么。

安素光通红的脸有些缓和,她眨了眨眼,眼睫毛上的薄冰掉落在地上,她看着它们,笑了。

——顾然。

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些懒散地吐出两个字,尔后,一切终归沉默。尽管雪早已停,但空中制冷的未知名物质却让安素光有些微微的颤抖。

——顾然,你不怕冷吗。

安素光哑着嗓子,像是怕对方听不到的样子喊,就像想通过不长也不短的距离,让空中的介质,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声音一点一滴地传送到彼岸自己崇羡的人的耳中。

——习惯。

他微垂下眼光,却在看了安素光一眼后,冷然地继续将眼光放在远处连绵的冰山上。

——那……顾然,我也能习惯吗。

安素光有些惶恐,吸了吸鼻腔中的分泌物,似乎有些难过地眨了眨眼睛。

少年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开。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风,将顾然的衣衫吹拂地不断摇摆,安素光想追上去的脚步却停住,只听见空气中的某种声音晃悠悠地,却也安安稳稳地传入她的耳朵中。

——恩。

安素光只要没事都会躺在冰堡旁的小亭子里,欣赏着脸颊被亭子的柱子剪碎的日光侵袭着的温暖,那样令她畏惧却留恋,就像那天,像幻觉般出现的男生,顾然。

——你听说了吗,那个…好像叫顾然的突然消失,惹得冰堡里的护士慌张的很。

一个男声突然响起,有些低沉,像是有什么秘密不得被他人听见。声音不是冲向安素光的,但安素光的耳朵仍然能听见这样低沉细碎的声音。

——是那个幻想症和自闭症综合的顾然吧,听说长的挺秀气的么。

再一个有些未进入发育期的男孩般嗓音响起,安素光睁开眼睛,看见两个跟她穿的比她还厚的男生,他们似乎没发现亭子里的她,浑身裹得就像两颗球,缓缓地移动过去了。

——哼哼,比长舌妇还长舌!

安素光有些恶狠狠地想。然后突然怔住,自闭症与幻想症综合患者?顾然?她实在不能将两方连在一起,就像当初她望见的顾然,就像是在遥望着自己的未来一样迫切却气定神闲的样子,望着冰山的山脉,眼睛丝毫没有旁边那宏伟的冰堡的影子。

安素光走进冰堡里父亲的工作室里,冰堡里的温度比外面暖和多了,所以安素光脱掉了厚厚的一层衣服,只留下了一件毛绒绒的毛衣,仍然温暖的很。

安素光知道父亲此时不会在工作室,因为冰堡里的大人们总是在今天的此时此刻聚在一起,开一些没完没了的会议。

她蹑手蹑脚,一步一步悄悄地走到父亲占满一大面墙的书柜里,然后轻轻地拉开父亲用檀木构造而成的柜子,上面标明着“病人病历”。尔后,却突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吓了安素光好大一跳。她偷偷地探了身子,将不小心洒落在地上一大片的白纸整理好,最上面的一张却让她怔然。

“姓名:顾然。父亲:已逝。母亲:已逝。病症:自闭症、幻想症。”

她用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触摸了在病历表上的相片,上面的顾然不屑一顾般,脸上的轮廓却仍有些稚气,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与如今的模样天壤之别,看起来,应该是从很小的时候便迁来此处了。

上次的见面,并没有能让安素光看清楚顾然的模样,只知道他的身材很是修长,几乎透明的肤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般耀眼着。

当安素光纠结着心思回到冰堡旁的亭子时,却恍恍惚惚地望见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修长的身型。她连忙加快了脚步,一步一步踩进了厚厚的积雪,在自己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似乎不会再泯灭的,深深的脚印。

那似乎是伴随着她,从这里一步一步走到那里的灵魂伴侣,支撑着她,走向一直渴望登陆的彼岸。

——顾然。

安素光像上次一样,哑着嗓子喊。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一见到顾然,自己的心就会纠结到不像话,然后让自己无可自拔的开始疼痛。

——恩。

顾然双手仍然不在意地插在薄薄的裤子口袋里,甚至连回头看安素光一眼都没有,便轻轻地应答了一句。他的眼神,依然无比留恋地看向远处的山脉,柔和却会猛然地犀利着。

——你在看什么呢。

安素光也像他,走到他身旁站好,然后看着远方的雪山山脉,突然觉得有些默然。

——噢。

顾然答非所问,这样子的口气却没有让安素光温和的心冰凉到痛。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安素光仍然有些惶恐地转过头去看,只看见两三个护士的影子,让她的心稍微安稳。

——顾然,回去!

其中一个护士尖尖的嗓音,像是要击破安素光的耳膜,让她轻轻地耳鸣了一阵。这样命令的口气一直是安素光不喜欢的,可是她从来都是那样温顺的对待任何人。她的蹩眉眨眼,从来都是那样温和,无任何垂泪,无任何委屈,只是默默地忍受许多她必须忍受的。

她转过头去看顾然,顾然没有说话,留恋地告别般看了那条弯弯曲曲的雪山山脉一眼,然后,决然般转身走开,直接走向他眼中根本无任何影子的冰堡。

顾然与安素光擦肩而过,她的手微微地触摸到顾然的皮肤,那样的冰冷让她稍微地颤抖了一下。

——顾然,再见。

安素光轻吟的声音仍然很清楚地传到顾然耳朵里,顾然没作任何停留,也无任何表情,仍然迈着修长的腿走向冰堡。

只是看到你的日光,倾了我的整座城池,我看着它,为你颠倒,嬉笑打闹玩耍间都被你影射,仿若甘愿化为腐朽,只盼转世一瞬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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